狐惩学生
宋子刚说:一位老儒在乡下学塾教书。村塾旁有堆柴草,狐精住在里面。村中人都不敢碰那堆柴草,但学生们顽皮淘气,常常在上面大小便。有一天,老儒去某处行会合送葬之礼,约定第二天返回。孩子趁机将桌子拼摆成戏台,脸上涂上朱和墨演起戏来。老儒突然返回,把孩子们都打了一顿,直打得头破血流,才恨恨连声地又走了。孩子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才七、八岁,众人都怪老师过分严厉了。第二天,老儒返回,说昨天并没有回来过。众人这才知道是狐精为了出怨气而变成老儒的模样干的。有的人提议要向土地神控诉,有的提议把那堆柴除掉,有的要去那里痛骂。其中有一个人说:“这些孩子确实无礼,打一顿也不为过,只是下手太狠毒了。我听说要想制服妖精必须用德行,以力相博,永远不可能制服。如果冤冤相报的话,我恐怕灾祸不止是这些。”众人听了,才没有行动。这人可说是有公平之心,也可说是有远虑啊。
双头鹅
雍正十三年,佃户张天锡家里生了一只鹅,一个身体有两个头。有人认为是妖怪。沈丰功老先生说:“不是妖怪。人有双胞胎,蛋也有双黄蛋。双黄蛋孵出的小鸡,一定两个头。我见过几次了。”我和堂侄虞惇谈到这件事时,虞惇说:“凡是一雄一雌配对的鹅,生下十只蛋会孵出十只小鹅,两只雄鹅一只雌鹅配对的,生下十只蛋一定会败坏一两只,是因为雄性精气混乱。一只雄鹅两只雌鹅配对的,生下十只蛋也一定会败坏一两只,因为雄性精气薄弱。鸡鸭就不要紧,各种动物的性质不一样罢了。”我由此想到,鹅鸭都不能亲自孵卵,人们让鸡代替去孵卵。天地产生万物的时候,羽毛类都先以气化,然后卵生,就不必再细说了。(凡是物种都是先有精气变化然后有形体交配,过去的人关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是没有深入思考呀!)只是,不知道最初卵生的时代,原始人类还浑浑沌沌,谁会知道用鸡来代替孵卵呢?鸡不去代替鹅孵卵,鹅又怎能传种到现在呢?这些事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狐惧正直
侍御刘友韩说:他曾住在山东一位朋友家,听说他邻居的女儿被狐仙迷了。她父亲找到狐穴,逮住一只小狐崽。他对与狐仙说:“你能放我女儿,我就放了你的小崽儿。”狐仙答应了,于是放了狐崽,而狐仙仍不放过他女儿。他大骂狐仙负约,狐仙说:“人互相诳骗的事多了,你还来责怪我?”他恨透了狐仙,让女儿劝狐仙喝酒,在酒中放了砒霜。狐仙中毒,现出原形逃走了。第二天夜里,砖瓦纷飞,门窗砸得山响,群狐聚集来向这家人索命。姑娘的父亲把事情经过统统大声地讲出来,就听一只老狐狸说:“太可悲了!它只知人互相诳骗而效仿,不知天道报应,骗人者自己也会受骗。主人有理,侵犯这样的人不吉利。你们都跟我回去吧。”说完四周便寂静无声了。这只老狐狸的见识,比它的子孙们要深远得多。
季廉夫
季廉夫说:泰兴有一旧宅,后院有五间楼房,很少有人到这里来。季廉夫图它清静,独自一人住在里面。一天晚上,他刚一推开房门,见板阁上有一黑乎乎的怪物,像人又不是人,浑身长毛,像穿了一件蓑衣。怪物扑灭了灯,大声吼叫着冲开人跑了。还有一次季廉夫住在舅舅家,朦胧中,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推门而入。季廉夫心知这是个鬼物,便壮着胆子起来呵斥她。女子跪在地上,像在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就飘飘忽忽地离去了。第二天,他问主人,才知果然有一女人吊死在这房里,时常出来作怪。凡是幽静的房子里,大多有鬼魅隐藏。那个黑物大概就是还没修炼好的怪类,在这儿潜藏已久,那天晚上仓促间来不及躲开。那个吊死的鬼长跪不起,或许是请求解脱沉沦吧?季廉夫正在壮年,气血旺盛,所以鬼怪不敢接近他而躲开了。巫婆们说:“凡是穿红衣服吊死的鬼,当出入人家时,宅神都不阻拦。所以女人死后不用红色的衣服装殓。因为红衣是阳色,穿上红衣像活着一样。”这些话不知根据是什么?然而妇女们对这些非常相信。因此,那些委屈含冤的女人们大多穿上红衣服去上吊,以便死后兴妖作怪。季廉夫碰上的红衣女鬼,当然也是听信了这话。
树精
亡兄晴湖说:我家有位姑姑,嫁给沧州吕家(我两个姑母都嫁给了吕氏,这不知是二姑家还是五姑家)。她家院子门前有一棵大树,据风水先生们说,这棵树很不吉利。人们便议论纷争,准备把这棵大树放倒,但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夜里,吕家的主事人便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老人对他说:“咱们是二三百年的老街坊了,您就忍心害死我吗?”主事人醒来,意识到这棵老树已经成精,说道:“不快快儿地砍倒它,它将要兴妖作怪了。”于是,悬而未决的纷争定了下来,大树被伐倒。如果这个树精不去托梦说情,说不定或许还有不被砍伐的可能。天下有很多这样的事,人们为了防止灾祸发生,事先去说三道四,仓皇中企图弥补阙漏,结果适得其反,反而触发灾祸早日到来,事实往往如此。(听说某次科举考试,李敬堂太仆正在研究试卷时,忽然有个举人送来名片,李敬堂拒绝了,不予接见,但心中感到奇怪,说:“大概他的试卷有漏洞吧?”第二天检查,发现已经看过一遍,没有用签条标出问题,就仔细地反复检查,竟然找出了漏洞。这个举人就落榜了。如果这个举人不去拜访李敬堂,早就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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