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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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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6 11:06 | 显示全部帖子


赫尔喜


昌吉没发生叛乱之前,通判赫尔喜奉命调到乌鲁木齐核检仓库。听到昌吉城被判民攻占后,他痛不欲生,向温福请求道:
驻屯官激起叛乱,叛民可能是出于无奈。我愿单枪匹马在中途迎敌,陈说利害关系。如果他们能把首犯绑了献出来,就不必劳师征讨了。如果他们是一群食母食父的枭、獍(忘恩负义之徒),不肯返归正途,那么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的头子,誓不两立。温福不让他去,他不听,竟全副武装地骑马奔去,直接来到贼营,申明大义,再三开导。叛民都说你是一位好官,这不关你的事,已经走到这一步,已无可挽回了。于是把他推上了路,扔下他走了。赫尔喜知道自己的努力无济于事,便拔刀奋力杀了几个叛民,他也在格斗中战死。当时公众舆论很为他惋惜,认为:驻屯官不是他的下属,屯民也不是他所管理的,不能说他有徇情怂恿之过。叛乱发生于一时,不是预谋的,不能说是他失于明察。他奉调离开昌吉,当时他不在现场,所以不能说他防守不严,也不能说他弃城逃走。被抢劫的军器库,有营官专职把守,不能说是他疏于防守。无论从道理上说还是从律法上说,他却没有死罪。但他却坚决要实现与城共存亡的誓言,甘心以死报国。他的忠烈,可以与常山颜杲卿、睢阳张巡媲美了。因此他的灵柩被运回来时,人们无不哭奠,而屯官的残骸被运回来时(屯官被贼用铁铡从脚开始一寸寸铡到头顶。叛乱结束后,才掇拾拢来),连给他烧一叠纸钱的人也没有。


纪梦诗


朱青雷说:他曾看见过一轴长卷,字有杯子那么大,笔力奇诡苍劲很像张瑞图所书。卷首题写着《纪梦十首》,但因潮湿虫咬已经破烂不堪了,其中只剩下两首还算完整,可以读出来。其中一首道:
梦到蓬莱顶,琼楼碧玉山。波浮天半壁,日涌海中间。遥闻仙官立,翻输野老闭。云帆三十丈,高挂径西还。另一首道:郁郁长生树,层层太古苔。空山未开凿,元年尚胚胎。灵境在何处?梦游今几回。最怜鱼鸟意,相见不惊猜。署的年月、姓名都已损坏,不知是谁写的。朱青雷曾把这两首诗写在李玉典的扇子上,还写上了跋。因此有人就说,这是朱青雷自己作的,不过假托古人罢了。不过朱青雷的诗婉约清秀,很像秦观的《小石调》,与这两首诗的笔调不一致。又有人说,这两首诗作和书法好像是张东海的。《东海集》我以前曾见过,但记不得有这两首诗没有,只有留待今后再考证了。(朱青雷的跋语认为,前一首诗的后面四句之意,从没有人说过。然而,韩昌黎的诗:我能屈曲自世间,安能从汝求神仙?就是这个含意,只不过那四句袭用韩诗不着痕迹而已。)


好色身亡


同郡有一个富家子弟,形体臃肿,步履蹒跚,又不修边幅,常常满脸垢腻。然而,他却喜欢嫖娼宿妓,行为轻薄,遇到妇女必定紧盯着看。有一天,他单独行路,遇到一位少妇,风韵绝佳。当时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他就上前调戏道:
路这么滑,嫂子要不要我扶着走?少妇正经地说:你不要糊涂,我是狐女,平生只拜月炼形,从来不做迷惑人采补精气的事。你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讲这种话,灾祸就要临头了。说着就抓起一把沙屑洒向他的脸,他惊恐地往后退,忽然坠入沟中,用力跳出来后,少妇已不知去向。从此,他心里常常惴惴不安,担心她来作祟,却居然没有祸患。几天后,朋友邀请他饮酒,有一位刚来的妓女劝酒。他仔细一看,就是前几天遇到的少妇。他不能确定是否其人,疑惑惶恐,不知所措,勉强试探着问:某天刚下过雨,你曾经去过东村吗?妓女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这一天姐姐去东村看望阿姨,我没有去。姐姐与我容貌相似,你遇见的该是她。语气恍惚不定,竟然难以判断她们是妖怪还是人,是一个还是两个,他就借故离席而去。他离开之后,妓女讲述这件事说:当时我确实憎恶他的丑态,又担心他施行强暴,就以假话诳骗他,希望能求得解脱。幸好他自己跌倒,我就躲到麦场柴堆后面去了。不料他信以为真。酒席中的人都笑得前俯后仰。一位客人说:你既然身入青楼,怎么可以挑选客人?他是能用千金买笑的人,何不由我带你去见他?就一起前往,客人详细叙述妓女的公婆及丈夫姓名,他的疑虑才消除。(妓女姐妹就是叫大杨、二杨的,当时名士多作《杨柳枝词》,都借寓她们的姓氏。)妓女又道歉说:我小时候就认识你,昨天为得到你的怜爱而感到高兴,故意以玩笑的话语回答你,不想反而唐突了你,我深抱歉意,愿意抱衾枕来自赎罪孽。她的谈吐既高雅,又有说不尽的娇媚,他就被她的美色所迷惑,留连了好几夜。后又叫来她的丈夫,按月付给夜宿的钱财。狎玩亲昵一年多时间,他最终死于消渴病(糖尿病)。已故的兄长晴湖说:狐狸做人的事,他就怕她,实际上是怕死。人做狐狸的事,他非但不怕她,而且不怕死。这是因为她还能充当狐狸的同类吗?灾祸就要临头了这是她事先就说过的。这个人死在妓女手里,说他死在狐狸手里也是可以的。


三槐发狂


郭大椿、郭双桂、郭三槐是三兄弟。三槐年龄最小,一向骄横霸道,屡次侮辱两位兄长,并为家中之事,到县衙去控告两位兄长。从县衙回来的途中,他到一座庙里休息,只见庙堂里坐满了穿黑袍的和尚,正在齐声念经。那位施主虽身穿吉服,却面容惨淡沮丧,宣读表示虔诚的祷文时,泪随声下。三槐上前叩问原因,一位和尚答道:
这位施主的兄长病危,他在叩请神佛为兄长降福呢。三槐听罢,忽然发起颠狂,一边顿足捶胸一边喊道:人家兄弟竟是这样啊!他反复地重复这句话。众人把他扭掖着送回了家,他不吃不睡,仍是顿足捶胸,不断重复那句话,一连闹了两三天。大椿、双桂一向住在别处,闻讯赶来,拉着三槐的手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三槐呆立了半晌,突然扑上去抱着兄长们说:二位哥哥,你们总是这样善良啊!然后,他大哭数声,猛然一跃,便断了气儿。人们说,是神明惩治了三槐,其实不然。三槐是因心中惭愧而引咎自责,这就是圣贤所说的改过,佛家所说的忏悔。倘若他有志,田荆、姜被所作的孝悌之事,他一样能办到。神佛正巴不得他改恶从善,怎么会惩罚他呢?他一经伤悲立时殒命,是因为心中感动,天良激发,自觉无颜活在世上,所以一死了之,命归黄泉,哪是神佛要了他的命?可惜的是,他知道有过错却不知将功补过,仅仅是意气用事,一去而不回头。他没有学问,因而不能依靠学识来自我解脱,没有明师益友来开导他,也没有贤妻来帮助规劝他,致使他不能恶始善终,以求弥补过失,这真是他的不幸啊!当年,我那田氏姐姐买了个丫环,原是个妓女。这丫环听见有人讥笑邻家妇人淫乱,惊讶地问:难道这种事儿不能干吗?我还以为就该如此呢。后来,她嫁为农人之妻,终身保持贞洁。三槐的行为违背常理,就是因为他不明道理,所以,教育家中的子弟应该先让他们懂得礼义。


使臣赠棋


朝鲜使臣郑思贤,赠给我两奁棋子。这些棋子都晶莹圆润,不像人工磨成的。郑思贤说,黑色的是海滩上的碎石,长年被潮水冲刷而成的。白色的是小车渠壳,也是被海水冲刷磨光的,都不难捡到。只是寻找厚薄一样、边缘圆正、色泽均匀的,需日积月累,比较挑选,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我把棋子放在书斋里,具有极为高雅的观赏情趣。后来棋子被户部尚书范宜恒拿去了。范宜恒死后,家道衰落,如今就不知这副棋子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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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6 11:11 | 显示全部帖子

仙山灵境


海里的三岛十三洲,昆仑山的五城十二楼,被词赋家们引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朝鲜、琉球、日本等国,都能读中国书。我曾见过日本的《五京地志》和《山川全图》,书中所标明的日本国界绵延好几千里,但并没有记载什么仙山灵境。我就曾和朝鲜、琉球的朝贡使促膝长谈,我问起过仙山灵境一事。他们都说,东洋除日本外,还有大小国家数十个,大小岛屿不知有几千几百个。这些清朝人肯定没有去过的地方,却往往有商船,不远万里地往来贸易,但都说没有听说过仙山灵境一事。只是在琉球有一海水低陷的地方,近似于传说中的三千弱水。但经过那儿的船只,偶然赶上风平浪静的时候,往往也得以返回,也没听说有什么白银的宫殿之类。传说那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那么所谓三岛十三洲,难道纯属虚构之词吗?《尔雅》、《史记》都说黄河发源于昆仑山。据考察,黄河有两个源头。其一源出于和阗,一源出自葱岭。有人说葱岭是主要源头,和阗的源头流入其中。也有人说和阗的是主要源头,葱岭的源头流入其中。应该说,两个源头既然汇合,就分不出谁主谁次来。但葱岭、和阗都是在大清的版图中,在那里驻军屯田已达四十年之久。就是那些地方的深山险谷之中,也有人耕种放牧。不论两处源头哪一处是主源,不过两座山中,定有一处是昆仑山,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所谓的瑶池、悬圃、珠树、芝田,不仅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么所谓五城十二楼,不更是荒唐的么?不仅如此,灵鹫山就在如今的拔达克善,诸位佛爷和菩萨的骨塔至今还存在,上面题写的梵字,都与经典一一相符。还有六百多间石屋,就是所谓的大雷音寺,有回部的游牧民住在里面。清军在剿围波罗泥都、霍集占时,曾到过那儿,所见的就是上面提到的这些。所以那些不同的庄严的传说,似乎都只能是经过渲染加工了的故事。相传在回部祖先居住的地方,以铜筑城。可是东部的回部说,铜城在它东边万里的地方,而西部的回民也说,铜城在它东边万里的地方,双方都是遥遥地顶礼膜拜,但至今谁也没有去过,据此估计,南怀仁所著《神舆图说》中所记的五大人洲,还有珍奇灵怪之物,也都是子虚乌有。编修周书昌则说:
有佛缘的人,才能见到佛界;同样,只有有仙骨的人,才能见到仙境。而不能因为一般人看不到,就武断地说没有佛界仙境。我就曾见过一位道士游历昆仑山回来后,讲的和过去的记载完全符合。这种说法我就搞不清楚了。


狡黠仆役


翰林院修撰蔡季实有个仆人,是京城里的长随出身。他机灵善于应变,季实很得意他。有一天,这个仆人的两个幼子突然暴死,他的妻子也在家上了吊。因为不知是什么原因,只好埋葬了事。他家有个老妈子偷偷对人说:
他的妻子有外遇,想毒死丈夫,然后带着孩子嫁人。她暗里买来砒霜放在饼里,等丈夫回来吃。不料被两个孩子偷吃了,都被药死了。他妻子悔恨不已,也自杀了。这老妈子曾在黑夜里躲在窗外偷听,只听到了密谋的大概意思,没听出姘夫是谁,也就无从查询了。这个仆人不久也发病死去了。死后,他的同伴私下里议论说:主人一味地信任他,他却千方百计地骗主人。别的事不说,就说昨天,主人在四更天要去圆明园值班,他却故意把驾车的骡子放跑了。赶车人去追,好久没有回来。眼看着要到四更天了,去别人家借车肯定也来不及,主人便急忙叫他去雇车。他却说风雨就要来了,没有五千钱是雇不来人的。主人无奈,只好答应了。这不太过分了么?他家遭了大祸,也许是因为这些事。季实听了这些议论,说:他早就该死了,我误以为他是个很懂事理的人。


父财子败


杨槐亭前辈说:他的乡里有位官员辞官回家,闭门休养,不参与外面的事,享受隐居山林般的乐趣,唯一苦恼的是他没有儿子。晚年他有了一个儿子,百般疼爱,却因生水痘,病情危急。他听说劳山有个道士能预知后来,便亲往请问。道士一笑,说:
令郎还有许多事没做完,哪能就死?于是果然遇上良医,治好了他的儿子。后来这个儿子骄纵挥霍,竟败了家,以致流落乞讨,祖宗们也断了香火。乡里人议论说:这位回乡的官员没有罪过,也没有什么善举,不应该有这么个儿子。不过他原来只是个贫寒的读书人,当县令不过十年,却积攒下数万钱。莫非致富之道,有不可告人之处么?


贪婪致死


杨槐亭又说:有一位学茅山法术的人,整治鬼魅,大多十分灵验。有一家人被狐精危害,请求他前往驱除。他整理法器,按约定的日期正要出发。有一位他一向熟悉的老翁来访说:
我长久与狐精交朋友。狐精的情况危急,请求我来说句话。狐精没有得罪先生,先生与狐精也没有什么仇恨。先生只不过得了那人的钱财,所以替那人办事罢了。狐精听说事成之后,那人答应馈赠给先生二十四两银子。现在狐精愿意交纳相当那人十倍的数额给先生。先生能不去管这事吗?说着就将银子放到桌上。这个人本来就很贪婪,当即接受下来。第二天,他就回断前来请他的人说:我的法术只能惩治普通的狐精而已。昨天,我召神将来检查,在你家作祟的乃是天狐,这不是我所能惩治的。他获得赠银之后,洋洋自得,就想狐精既然有很多银子,就可以用法术去索取。他因此召集四境的狐精,以雷斧火狱威胁它们,使它们向他纳贿。他频繁地索取,狐精承受不了,就一起商量盗走了他的符印。他就被狐精所依附,颠狂号叫,自己投进河里。群狐摄去他的银子,一点也不留下。人们以为他像费长房、明崇俨那样升天去了。后来,他的徒弟暗中泄露秘密,人们才知道他导致失败的原因。操持符印,役使鬼神,驱除妖厉,这种权力与官吏的权力是相似的。接受贿赂,放纵奸狐,已是不可做的事;却又想方设法来满足贪欲,难道能逃脱天道神明的明鉴暗察吗?如果没有群狐杀死他,他应当终究也逃避不了神明的惩罚。


弄巧成拙


天地高远,鬼神幽暗不明,他们似乎与人间并无瓜葛。可有时,他们对人间事物的反应却像声音的回响一样准确及时,以人的智力,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沧州的上河涯有位某甲之女,许配给某乙之子为妻。两家皆为小康之家,婚期就定在一、二年内。一天,有个算命先生途中遇雨,借宿到某甲家。某甲请他为女儿算命。算命先生沉思了半天,忽然说:
我没带算命书,这命没法算啊。某甲听他话头儿不对,就一再追问,他才又说:看她的八字,命中注定作人家的侧室,您家似乎也不应该在此处。可是,听说您女儿出嫁之日已经有期,而且他们的属相并无相克之处,绝无再嫁的道理。这就使我更加怀疑了。有个生性狡猾的人得知了此事,便想借机牟利,他劝说某甲道:您家能有多少钱?再要嫁女必然加大开销,益发财力不支了。您女儿既然命中注定该做侧室,不如先谎称她已患病,接着谎称已经病死,买口空棺火速下葬;然后乘黑夜带着女儿直奔京城,改名换姓将她卖入富贵人家为妾。这样,你可以在家坐等,自然有大笔钱财送上门来。某甲采纳了这个主意。到京城后,正赶上有位大官嫁女儿,想找个美女作陪送,于是用二百两银子买下了某甲的女儿。过了一个多月,大官乘船送女儿回南方老家。船行至天妃闸时因故沉没了,合家大小皆葬身鱼腹,只有某甲之女被人搭救,得以生还。因为她是少女,没人敢收养,就把她送交官府了。官府询问来由,她因在那大官家时间不长,只知道主人的姓,至于爵位和籍贯,她一概不知;对于父母的姓名住址,她却说得一清二楚。官府的公文发至沧州,某甲卖女之事也因此而败露。这时,某乙之子已与其表妹结婚,自然没有毁弃前盟的道理。他听说某甲卖女儿得了不少银子,一怒之下想要告官。某甲被逼而陷入窘境,表示愿将女儿仍嫁某乙之子。那位表妹听说此事,也要告官。一时间矛盾纠葛纷纭交错,看那势头,将要酿成一场大官司。两家的亲朋好友出面帮助调停。让某甲出钱迎回女儿,并把女儿嫁给某乙之子为侧室,这场纠纷才算平息下来。某甲的女儿回到家后,某乙之子亲自上门迎娶。某乙命儿子用牛车将她接到家中,见到婆婆时,她苦苦辩解,说被卖到京城,转嫁他人绝不是自己情愿的。婆婆说:既不是您情愿的,为什么卖你时,你绝口不谈已经有了丈夫?她无言以对。婆婆带她去拜见正室,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婆婆马上说:你被卖给人家作妾,也敢不拜见正室吗?她又无言以对,只好按常理拜见了。婆婆始终把她当作婢女一样使唤。这事发生在雍正末年。当时,先祖母张太夫人正在水明楼避暑,对此事知道得最详细。祖母曾对侍女们说:某甲不过是贪图金钱,他女儿奢望富贵,所以才生出了这个鬼主意。没想到,不仅没占便宜,反而连本儿都搭上了!你们应以此为戒,消除妄念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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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6 11:13 | 显示全部帖子


婢女文鸾


已故的四婶李安人,有个叫文鸾的婢女,李安人最喜欢她。那年我寄信给四婶,要她帮我找个侍女。四婶在几个侄子中最喜欢我,就打算把文鸾给我。她私下里问文鸾自己的意见时,她一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四婶就帮她准备好衣服首饰等,并选好日子要送她到我这里来。但有人嫉妒,就唆使文鸾的父亲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事情就泡汤了。文鸾竟忧郁成病死去了。我以前并不知道这些事。几年后,才渐渐地听到一些传闻,也像雁过长空,影子掠过水面一样,没留下很深的印象。直到今年五月,我将随从圣驾到滦阳,临行前收拾行李时,有点疲劳,就坐下来闭眼休息。忽然梦见有一个女人翩然而来。因我不认识她,就惊问她是谁。她却伫立着一声不吭,我也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我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等到和家人一起吃饭时,我就偶然提及这个梦。我的三儿媳,原来是我外甥女,小时候在外婆家时,常和文鸾一起玩,又加之她熟知文鸾含恨而死的事,就猛然醒悟道:
会不会是文鸾?于是她详细地描绘了一下文鸾的身形容貌,却与我梦中所见的女人十分相符。是不是她呢?为什么我二十年来一直都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而她却突然无缘无故地闯入我梦中呢?于是我就打听她葬在什么地方,准备将来为她立一块碑。家人都说她的坟墓已夷为平地,淹没在荒榛野草里,辨认不出来了。我只好把这件事情记载下来,来安慰黄泉之下的幽魂。记得在乾隆三十六年,我写过一首《秋海棠》诗,诗道: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词人老大风情减,犹对残红一怅然。简直是为文鸾作的一样。


《拙鹊亭记》


宗室敬亭先生是英郡王五代孙,他著有《四松堂集》五卷,其中有一篇《拙鹊亭记》写道:
鹊巢被鸠占据,人们都说是因为鹊巧而鸠笨。我这小园里的鹊,却成十成百地结伴都只栖息在林子里。看那样子,并不是讨厌住在住在巢里,也不是害怕被鸠夺走自己的巢。原来鹊的本性笨拙,比鸠还严重,大概是不善于筑巢的吧。所以它们在雨雪霜霰寒冷天气,靠新生的羽毛御寒;而太阳一出,就又聚集在树梢上叫个不停,听那叫声也很安闲自得,似乎并不以露天栖息为苦。而且鹊不飞高,也不远离,只是在小园周围觅食。有时飞进主人的堂上,正逢主人进食,主人扔点剩余的食物,它们便围拢来啄吃。主人的客人来了,它们也不惊飞,好像把客人、主人都看作是没有狡诈心思的人。乾隆四十六年初冬,在堂北建了一亭。四周是落尽叶子的冬树,鹊环绕着亭子栖息在树上,因此起名为拙鹊亭。鸠笨拙,是理所当然的,鹊为什么也笨拙呢?但是,如果不笨拙,那就不能成为园中的的鹊了。按,这篇《拙鹊亭记》是借鹊寓意,所寄寓的事近在眼前,决不是出自虚构,这也是一种异闻。敬亭先生的弟弟仓场侍郎宜公,刻成了先生的集子,我为他校雠(勘)文稿,因而把这一段摘录下来,用来作为谈话的资料。


杨横虎


精神病医生殷赞庵从深州病人家回来,主人派一个姓杨的仆人护送他。杨一向脾气暴戾,众人都称他为横(读去声)虎,一路上总是惹事生非,没有一天不与别人争吵。一天夜晚到达一个村庄,旅舍已经客满,他们就投奔一座寺庙,寺僧说:
只有佛殿后面有三间空屋。但是那里有怪物作祟,我不敢隐瞒你们。杨横虎发火说:什么怪物敢危害我杨横虎,我正想找它呢!催促寺僧整理好床铺,就和殷赞庵睡在里面。赞庵内心恐惧,靠近墙壁睡下。杨横虎睡在外面,点亮蜡烛等待怪物。半夜里,果然有呜呜的声音从门外进来。一看却是一个美丽的妇人。她慢慢地走近床榻,杨横虎突然跳起拥抱住她。就与她接吻狎戏。妇人忽然现出吊死鬼的原形,形状丑恶可怕。殷赞庵浑身发抖,两排牙齿在打架,杨横虎慢慢地笑着说:你的容貌虽然讨厌,下身应当与人相同,暂且行乐一次。左手揽住她的背,右手就脱去她的裤子,将她按倒在床榻上。鬼大叫着逃走,杨横虎追出去喊她回来,她竟然没有回来。他们就安睡到天亮。临走时,杨横虎对寺僧说:这间屋大有好处,我某天回来还要住宿,不要留宿别的客人。殷赞庵曾将这件事告诉沧州王友三说:世上居然有逼奸吊死鬼的人,横虎的名字,决不是凭空得来的。


房官趣事


科考的目的是为国家选取人材,而不是为了给考官收取门生创造条件。后来,因为各房考官录取的名额皆有一定的数量,而判卷却没有一定的优劣标准,于是就有了拨房评卷的例制。雍正十一年会试,先父姚安公的同年杨农先先生(杨丈讳椿,与已故姚安公同年登榜)在判卷时,有十分之七是从其他试房拨入的,杨先生对此并不介意,他说:
其他试卷确比本房试卷水平高,我不敢心存偏见,致使黑白颠倒。(这是从座师介野园先生那里听来的,介野园先生就是被拨入杨公卷房而等第的。)乾隆七年会试,诸襄七先生拒绝判阅其他诸房拨来的试卷,而他自己房中仅有七份试卷,总裁也只好听之任之。闻静儒先生房中,有一份试卷名列本房第一,拿到别的试房,落到第二十名。王铭锡房中,竟评选不出够第一名的试卷,而任钓台先生房中,却出了两个第一名。戊辰年会试,朱石君先生的试卷在汤药冈先生房中列于榜首,实际上,他的试卷是从金雨叔先生房中拨入的。这样说来,金雨叔房中也有两个第一了。当时,大家对此均无异议。所刻同门试卷,我都亲眼见过。庚辰年会试,钱箨石先生用兰颜色画了几幅牡丹,赠送给考官同事,大家相互传看并在画上题诗。当时,员外郎顾晴沙房中拨出的试卷最多,朱石君拨入的试卷最多,我在赠给顾晴沙的画上题诗道:深浇春水细培沙,养出人间富贵花。好是艳阳三四月,余香风送到邻家。边秋厓先生和着我的诗韵写道:一番好雨净尘沙,春色全归上苑花。此是沉香亭畔种(读上声),莫教移到野人家。我又为赠朱石君的画题道:乞得仙园花几茎,嫣红姹紫不知名。何须问是谁家种,到手相看便有情。君自己和诗道:春风春雨剩枯茎,倾国何曾一问名。心似维摩老居士,天花来去不关情。张镜壑先生接着和诗两首道:墨捣青泥砚涴沙,浓蓝写出洛阳花。云何不著胭脂染,拟把因缘问画家。”“黛为花片翠为茎,《欧谱》知居第几名?却怪玉盘承露冷,香山居士太关情。我们是多年密友,彼此间并不隔心,相互取笑为乐,却毫无成见。当时,蒋文恪先生为会试总裁,看了我们的题诗后说:诸位先生跌宕风流,笔墨游戏堪称佳话。然而,古人之间的嫌隙与误解,多起于相互戏谑嘲弄。不如免去这些作法,才是保全友情之道。大家都十分钦佩他讲的话。蒋先生为人老成持重,他的言论足以说明他的远见卓识。我将此事记录在这里,以使我们记住青年时期玩弄虚词绮语、炫耀文辞的过失,希望后来的英才俊杰,千万不可效仿。


拜榜考辨


科场在填完榜后,必须把榜卷起来横放在桌子上。然后总裁官、主考官都身穿朝服在行过九拜之礼后,才捧出去发榜。因此,堂吏们称之为
拜榜。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按公事而论,这一榜中都是举子,考官为什么要拜举子呢?按私人交情而论,这一榜都是主考官的门生,老师为什么要拜门生呢?有人就用《周礼》中五拜受百姓这个典故来加以解释,这也更是牵强附会。放榜那一天,应当马上把题名录呈上去。题名录不能先写,必须在拆卷后念一个名字,然后付给填榜的纸条,再写录一个人。现在纸条还叫录条,来源就是这样的。这个题名录也要在拜了之后才能送上去,就像臣子拜了奏折才能送上去一样。如果不放榜,就写不成题名录;而题名录写不成,榜也就放不了。所以题名录和榜文要一齐放在桌子上拜。因榜大录小,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人们只能看到榜而没有注意到录,所以误认为是拜榜。此后,有时因题名录还没有写完时天就亮了,也有时因考官急于报告皇上,便先拜完就走了,以致有拜时桌子上没有摆放题名录的情况出现。久而久之,这也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堂吏也许会认为没有题名录也可以拜,就不再摆放题名录了。又因为没有摆放题名录,可以暂时延缓,等以后再追送,以致在写完榜后,也没有题名录摆放,于是这种九拜礼就慢慢地潜移到榜文上了。我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先师阿文勤先生,他就把上述李文贞讲过的情况转述了一遍。李文贞先生就是阿先生在康熙四十八年参加会试时的主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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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6 11:14 | 显示全部帖子

翰林院禁忌


翰林院的正堂不开启中门,说是一旦开启,就对掌院不利,癸巳年开《四库全书》馆,质郡王亲临视察,负责接待的人开启中门。不久,主掌院事的刘文正公、觉罗公奉相继去世。又,门前沙堤中有凝结成丸的土块,如果有人把它弄碎,一定会损害翰林。癸未年,经雨水冲激,露出一颗土丸,被儿童掷破。吴云岩前辈不久死去。又,原心亭的西南角,父母健在的翰林,不能在那里设立座位,坐下就要克父母的命。陆耳山当时为学士,坚决不相信,结果父亲竟然去世。至于左边的角门是长期锁着不开的,如果开启,那么主事的人会遭贬谪,因没有人敢去试一试,不知是否果然应验。其余部院,也各有禁忌,如礼部甬道屏门,以前不加搭渡(搭渡,用二块夹木夹在门限上,坡度像桥的形状,使乘车的堂官可以从中间进去,以免绕道),钱箨石前辈不相信,不久就有天坛灯杆之事发生,也都常常有应验。这其中必定有道理存在,只是不知是什么道理罢了。


翰林院狐女


相传翰林院的宝善亭里,住着一位狐女,名叫二姑娘,但没人见过她的模样。只有学士褚筠心斋宿于此时,梦见一位美人儿与他携手而行,跨越墙壁,如腾云驾雾。到了城根儿的高丽馆,遇到一位老者。老者见他们在一起,吃惊道:
这位是褚学士,二姑娘怎么这样没分寸,快把他送回去。褚筠心霍然惊醒过来,这故事是筠心在清秘堂亲口讲的。


奸巧丧生


巧于作奸、工于心计的人,也有败露之时;依仗财大气粗横行霸道的人,也有倒霉那一天。但奸巧的人拥有钱财,又用钱财来帮助他行施奸计,那就没有人能深入追问了。景州人李露园说,在河北与山东交界处有个富户丧偶,看见乡里一户人家新娶的媳妇很美而喜欢她。他偷偷打发一个老妈子在新娘家旁边租了一间屋子住下,千方百计地加以游说,并出重金收买新娘的公婆,以不孝的罪名休了儿媳,还约定不要让公婆的儿子知道。富户又打发另外一个和新娘家素有来往的老妈子,带着许多钱财游说新娘的父母,假装把女儿送回婆家。公婆也假装后悔,留亲家吃饭,已经允许新娘回来了。继而双方话不投机,以致互相吵骂,新娘又被赶了出来。新娘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于是双方关系破裂,富户和新娘的父母同谋之事,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了。此后,又出来两个老妈子假装为新娘和富户议婚。富户以那位新娘不孝为由拒绝了,而新娘家也以贫富悬殊为由拒绝了。这样,富户策划谋娶那位新娘的奸计,也找不到一点儿破绽了。过了许久,又有亲友为两家说合,于是婚事才定了下来。新娘的丈夫虽然贫困,但是士族出身,因被父母所迫,无缘无故地休了妻子,心中郁郁终于得病,但还期望破镜重圆。这回听说原妻已定下日子出嫁,终于悲愤而死。死后他的鬼魂便来到富户家作祟。在新婚之夜,丈夫在灯下显形捣乱,不让两人同床。这么闹了好几夜,富户要改在白天同床。新妇恼恨地说:
哪有先夫在旁边,却和新郎干这种事的?又哪有过门三天的新媳妇,就大白天关起门干这种事的?她大哭不从。富户没有办法,便请术士来镇治。术士登坛烧了符,指挥叱咤之中,好像看见了什么,便马上起身道歉而去,说:我能驱逐邪魅,但不能驱逐冤魂。富户又请来和尚做道场,超度亡灵,也没有效果。富户忽然想起这人极孝顺,所以他父母休儿媳时他不敢出来阻拦。于是再次贿赂他的父母,叫他们命令儿子离开。父母虽然心疼儿子,但禁不住金钱利诱,于是一起来骂儿子。鬼哭道:父母来赶我,我当然不能再住在这儿了。我要到地府里去告状。从此鬼再也不来了。不到半年,这个富户竟然死了。大概是鬼魂在阴间胜诉了吧?富户的这番谋划,即使邓思贤也不能提出诉讼,包公也难以洞察他的奸计。而且他依靠钱财,甚至能驱走鬼魂,他的心计可谓奸巧了,但他最终却没能逃过阴间明察的业镜。听说他花费了不下几千两银子,寻欢作乐没有多长时间,反而因此而丧生。即使说他最为笨拙都不过分,他的奸巧究竟在哪里呢?


张相公庙


京城里有座张相公庙,它的缘起已无从查考,也搞不清张相公是什么人物。当地人认为张相公可能就是河神,不过河神庙应该在沽水、漷县一带,因为京城并不属于河神管辖的地方。又,密云也有一座张相公庙,但庙址在山区,并不是在多水之地,不是距河海更远了吗?因此那些猜测,实在难以令人相信。我倒认为,唐代的张守珪、张仲武,都曾镇守平卢。从高适的《燕歌行·序》来看,这首诗实际上是写张守珪的。一处说: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另一处说:君不见边庭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从中可以看出这首诗对张守珪颇有隐晦的批评。但张仲武则挫败了奚族的入侵,有捍卫国家、安定边境的功劳,他的捷报至今还记在《文苑英华》里。根据这种情况来推断,也许是当地人建庙祭祀张仲武,也未可知。因我随身携带的行箱里没有书籍可以查证,等我随从圣驾回京后,再细加考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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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滦阳续录(三)


轮回之说


轮回之说,确实是有的。恒兰台的叔父,出生才几岁,就自说前身是城西万寿寺的和尚。他从未到过那地方,拿起笔勾画那里的殿廊门径、装饰摆设、花树行列,派人去验证,都一一相符。但是,他平生不肯去那个寺,不知是什么意思。这是真正的轮回。朱熹所谓的轮回,就是指死人的生气未尽,偶然与活人的生气凑合起来,这种情况也确实存在。我家崔庄佃户商龙的儿子,才死去,就出生在邻家。这孩子未满月,就能说话。元旦那天,父母偶尔外出,只有婴儿一人在襁褓里。同村一个人来敲门,说是恭贺新年。婴儿能辨别出他的语音,急忙回答说:
是某位老丈吗?父母都出去了,房门没有加锁,请进屋来坐一会。听到的人惊异地发出笑来。但是,这孩子不久夭折了。朱熹所说的,大概是指这类情况。天下之理无穷无尽,天下之事也无穷无尽,不可根据自己的见闻,拘泥于一个方面来理解。


旅舍斗妖


德州人李秋崖说:他曾与几位朋友去济南参加秋试,住进了一家旅店,旅店的房子十分破旧。旁边那个院子,有两间房屋,收拾得比较整洁,可房门紧闭,无人居住。他们嗔怪旅店主人说:
你放着空房不让住,是不是想留给阔佬们?主人说:这两间房不太安全,不知是闹狐还是闹鬼,久已无人敢住,所以比别处干净一些。我哪儿能选择客人?留房不租呢?有位朋友强使主人打开那两间房的房门,铺开床上的被褥独自躺下,临睡前吹出大话说:如果碰上男鬼,我就和他摔一跤;若是女鬼,正好和她睡一觉,到那时,你们也别不好意思出来。说罢,他关好门,吹灭蜡烛,一会儿就睡着了,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夜深人静后,他忽听窗外有人小声说:陪你睡觉的来了。他正要坐起来,突然有个大家伙压到了他身上,其重如同磨盘,使他几乎无法承受。摸一摸,满身长毛,并发出了牛吼一般的喘息声。这位朋友很有力气,便同那家伙搏斗起来。那家伙也挺有劲儿,而且毫不相让,双方牵拉拽扯,扭抱成一团儿,在屋里打了好几个滚儿。众朋友听到声音,忙跑来观看,只见屋门紧闭,里面传出了砰砰訇訇的磕碰声。约摸过了两三刻钟,那妖物的要害被击中了一拳,地一声逃走了。这位朋友开门出来,见众人站在门外,便指手划脚,描绘起与妖物搏斗的情状,面露得意之色。当时,正是三更时分,大家见已无事,便各自回房睡下。这位朋友将睡未睡之时,又听窗外有人说:这回,陪你睡觉的真来了。刚才我本想来,但家兄非要先跟你较量较量,因而有所冒犯。如今他已是愧不敢来了,所以小奴得以前来赴约。说罢,一位女子已来到床边。她用手抚摸他的脸,那手指纤若春葱,滑泽如玉。一阵阵脂粉的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这位朋友明知她居心不良,但爱其温柔妩媚,便想姑且与她同床以观其变。于是,他将那女子拉入被窝。缠绵亲热起来。正欢畅时,他忽然觉得那女子腹中猛一吸气。便立即心神恍惚、血液沸腾起来,不一会儿,他便昏昏然不醒人事了。早上,朋友们来找他,却打不开门,隔窗呼叫也没人应声。他们急忙找来主人,一同破窗而入,用水喷了半天才把他救醒,看他那精神,俨然是个病夫了,众人只好将他送回了家。他求医问药治了半年,才勉强能够扶杖而行,从此后他豪气丧尽,再没有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气了。此人力可以胜强暴,却不能不败于妖艳女子之手。欧阳文忠公说:祸患常起于微小的疏忽,智勇者多败于他所溺爱的事物。难道不是这样吗?


烈妇打鬼


我家的水明楼和外祖父张氏家的度帆楼,都俯临着卫河。有一天,正乙真人的船泊在度帆楼下。先祖母和先母是姑侄,恰好一起回到娘家,听说真人能驱神役鬼,便一起上楼从窗缝里偷看。只见有三个人跪在岸上,好像陈述什么。接着看见真人拿着笔好像在画什么。估计肯定是邪魅的事,便打发仆人去探探。仆人回来报告说:
对岸就是青县境内。青县有三位妇女去拾麦子,都昏倒在地里。以为是中暑,便都抬了回来。这三个人嘴里喃喃地说着胡话,至今也不死不活。这才知道是中了邪魅。听说天师来了,便一起来陈述。天师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便给他们写了一道符,在上面盖了印,叫他们拿回去,在拾麦子的地方烧化,说是先召神将来查查。过了几天,人们纷纷传说三个妇女被鬼劫持,经天师镇治,得以复生。好久之后,才了解到详情是这样的:三位妇女的魂被鬼们摄去,推拥到一片树林里,要挨个玷辱。一个妇女老老实实地先被侮辱了;一个妇女起初还挣持,鬼嘲弄道:某天在某地,你和某某在高粱地里幽会,我们围着你们观看嬉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这会儿又当起贞妇来了。这个妇女一下被揭了底,无话可说,也被污辱了。十多个鬼依次污辱这两个妇女,把她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几乎不行了,接着又来拉扯最后一位妇女,这个妇女怒骂道:我从来没做无耻的事,却被你们挟持来,妖鬼怎敢如此无礼?抬手一记耳光,把鬼打得退了好几步倒下了。其它鬼也都被吓退,互相看了看,说:这人有正气,不能靠近。怪我们找错了人。于是一起拥着另两个妇女进了深林,而把这个妇女扔在田埂上。鬼远远地说:别怨我们,过会儿打发阿姥送你回去。她正彷徨着找回去的路,忽然有一个神拿着戟从天而降,直入深林中,随即便听见呼叫哀求饶命的声音。不一会儿,哀叫声消失了。神把那两个妇女领了出来,说:鬼都被消灭了,你们随着我回去。恍恍惚惚像做了一场梦,三人又都醒了过来。人们去看望另两位妇女,她俩都呻吟着起不来床。其中一位妇女本来是卖淫的,只有叹气而已;另一位妇女估计未受辱的那位妇女肯定要把鬼揭露她幽会的话传出去,过了几天,便搬家走了。我曾怀疑,没受辱的那个妇女这样刚烈,鬼怎敢摄她的魂?先兄晴湖说:她本来是一个平庸人的妻子,没经过什么灾难,也就无从发现她的刚烈。待她看到另两位妇女受辱,激于义愤,刚烈之气陡然冲起,鬼于是也不得不避开。所以说鬼在起初误犯了她,最后还是不敢对她动手动脚,这有什么疑问呢?


学仙练功


刘书台曾说:他的乡里有个人练导引术,以求成仙。他坐在那里只顾运气,以致于手足痉挛,但是他仍然修练不停。另外有个人听了这人的事很感兴趣,便拜这人为师傅,天天跟他学习。时间一长,他的手脚也痉挛起来。这两人的妻子儿女们都担心他们这么下去会酿成大病,便各做了一把椅子,常常把这两人抬到一个屋里,叫他们相对着谈论炼丹的秘诀。于是两人促膝交谈,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从不间断。他们常以为神仙的奥秘,这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再没有第三个人能领会。有人在背后笑话他们,这两人听到了,叹息道:
朝菌不知道月初月底,蟪蛄不知道有春天或秋天。这句话千真万确。是不是神仙怎么能只看外形呢?这两人直到死也不悔悟,还嘱咐子孙好好地保存他们的书。等待五百年后有缘分的人来阅读。也有人说,这两人是有道之士,假装残废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我读过不少的杂书,只是没有读过《丹经》之类的书。所以上面的说法是对还是错,就不是我这个门外汉所能知道的了。


卖妻


安介然公说:束州有一个因贫穷而卖妻的人,已收下买方的钱币,妻子却逃走了。买方将要诉讼他,他说:
卖方和买方的罪行是一样的,而且钱币要没收给官库,你诉讼到官府,有什么好处呢?现在,我将妹妹赔偿给你。这样,你失去的是一个已婚的妇女,而得到的却是一个处女,这对你有什么不好?买方就同意了。有人说:他的妻子逃走是为了保全贞节。也有人说:他是想卖掉妹妹;但又怕被别人指责,所以找出一个不得已的办法来做借口。不久,他的妻子回到家里,接着又跟别人私奔了。评论这件事的人都说:这是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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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0 00:47 | 显示全部帖子


士人与狐女


编修程鱼门说:有位士子和狐女亲热。初次相遇,狐女便直言不讳地说:
我不是要采补精气害你的,也不想假托你我有夙缘,只是喜欢你的秀美,情不自禁而已。但是我一见了你就依恋着离不开,莫非真的是夙缘?狐女不常来,说:怕你沉溺于美色之中而得病。有时来看见士子在读书著文,就离去了,说恐怕妨碍他的正业。这么来往了近十年,两人感情投合像夫妻。士子结婚好久没有儿子,便和狐女开玩笑说:你能给我生个儿子么?狐女说:这可说不定。胎是双方精气相遇结合而成的。男女交合的时候,阳精到了而阴精没有到,或者阴精到了而阳精没有到,都不能成胎。两精都到了,但如果有先有后,则先到的精气涣散无力,也不能成胎。不前不后,双方精气同时到来,阳精先行冲击而阴精包裹在外面,那么阳精就居中为主而成男胎;阴精先行冲击而阳精包裹在外面,则阴精居中为主而成女胎。这是大自然生化的道理,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所以有的一交合便成胎,有的交合千百次而始终不成胎,所以我说这可说不定。士子问双胞胎是怎么回事?狐女说:双方精气同样旺盛,相遇后彼此冲击。正面冲击就一分为二。侧面冲击,一种情况是阳精多而阴精少,那么阳精就包裹阴精;一种情况是阴精多而阳精少,那么阴精就包裹阳精。所以双胞胎往往是两男或两女,也有一男一女的情况。士子问,精气只能在欢畅时来到,少女新婚,只顾又怕又羞了,有的却相交一次就受孕,那么阴精为什么能来呢?狐女说:新婚之夜,两人相悦。或者开始时难为情,后来便不羞了;或者表面畏缩而心中高兴,感情既然融洽了,精气也就来了。所以偶然也有一次便受孕的。士子问既然两精相合而成胎,却又说在女子月经之后才能成胎,这是为什么?狐女说:精气像谷种,血好像土壤。旧血消耗精气,新血产生精气。乘着血产生精气时便可以养胎。我曾侍奉仙妃,偷听过她讲生化的源起,所以了解个大概情况。普通夫妇能了解的事,圣人却不大了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后来士子年过三十,胡须暴长。狐女叹道:这满脸的胡子像芒刺,人怎么能受得了,见了让人害怕,莫非缘分尽了?士人开始以为她是开玩笑,后来狐女竟然不再来了。程鱼门的胡须很重,任子田因他纳妾,讲了这个故事和他开玩笑。程鱼门听过这个故事,也笑了起来。之后他说这狐狸实际上很健谈,你讲得还不详细,于是讲了上述的内容。因为讲的很有道理,所以追忆着记录了下来。


妓女胜妖


《吕氏春秋》一书中说黎丘的鬼善于变幻人形,是真的有这种事。我在乌鲁木齐的时候,有个叫巴哈布的军吏说:
甘肃有个姓杜的老人,家里很富裕,住在旷野之中,近处有很多狐狸和獾子洞。那杜老头讨厌它们整夜的嚎叫,便把它们都用火熏跑了。不久,他的家人看见里屋里坐了一个杜翁,厅外又坐了一个杜翁,凡是走动坐卧的地方,处处都有一个杜翁来往,几乎有了十多个。这些杜翁的相貌、声音、服饰都完全一样,管理指示家事也都一样。全家人被搅得一塌糊涂,妻妾们也都闭门自守了。妾说,杜翁的腰上有个绣囊,可以辨认出来。仔细一观察,杜翁们都没有。原来事先那绣囊已被盗走了。有人教她们说:夜里杜翁肯定要回来睡觉,你们不让他进屋转头就走的,是杜翁;那些坚决要进屋的肯定就是妖。结果晚上,杜翁以不准进屋就都退到了门外叹气。怒骂喧闹了一昼夜,还是没有办法。其中有一个妓女,是杜翁最宠爱的,十天之中常常有三四天都住在她那儿。她听说了这件事,上门说:这些妖鬼有同伙,凡是可以言传的,它们肯定首先知道;凡是可以通过物品加以验证的,它们肯定会幻化出来的。倒不如叫真假杜翁们都到我家来,我本来就是妓女,无所顾忌。可以叫一个壮士拿着大斧头站在我床边,然后我赤裸着在床上,和这些真假杜翁们挨个地亲热交合。这中间,比如翻身曲伸、快慢进退以及抚摩依偎等语言所不能传达;耳目所不能听到看到的,丝毫的同异,我都感觉得到。这些差别是连杜翁自己也不知道的,妖狐决不能知道。我叫砍,便赶紧用力砍,妖狐就露馅了。人们依着她说的去做。一个杜翁掀开被子刚要上床,妓女大喊:砍!,大斧砍下来,果然一只狐狸脑袋破裂而死。又一个个杜翁稍稍有些迟疑,妓女喊:砍!这个假杜翁果然惊窜而去。到了第三个杜翁,妓女搂着他高兴地说:这才是真的杜翁,其余的杜翁都可杀掉。于是人们刀杖齐举,把假杜翁们打死了大半,原来都是狐狸、獾子变的,那些逃走的从此再也不来了。其实野兽在夜里鸣叫,又碍了人什么事呢?这杜翁却要去扫荡它们的洞穴,他被搅扰实际是自找的。狐狸、獾子既然会变形,也不难找杜翁陈述,请求避免流离迁徙,这有什么困难呢?却非要兴妖作怪,被打死也只是自找的。如果说起计谋来,这些人和狐狸等,都还不如那个妓女。


和尚与女鬼


前辈吴青纡说:横街有一所宅院,据说时常闹鬼,令居住者不得安宁。对此,主人甚为忧虑,便请来和尚做佛事以超度鬼魂。夜间,正放焰口时,忽然灯下出现了两个女鬼,向和尚行礼道:
师傅们都是酒肉之徒,你们这样的和尚念经忏悔能有什么用处?即便放焰口、布施食物,也不过是浪费粮食,你们不具备佛法,无从点化,布施的食物鬼也无法享用。烦请诸位转告这家主人,请他们另请高明,说不定我们还能有幸得以超生。众和尚又惭愧,又害怕,乃至有人一不小心跌下了座位。结果佛事还没做定,便熄灭烛火,悄悄溜走了。后来,先师程文恭先生住进了这所宅院,另请了一拨和尚念经,鬼魂作祟之事便从此绝迹了。文恭先生死后,这所宅院现在归沧州李随轩按察使所有。


刻薄待人


表兄安伊在说:他所在县里一人和狐女相好,常用妻子夜里陪人睡觉挣来的钱,买首饰脂粉等赠给狐女。狐女常到他家来,只有这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有一天,妻子骂丈夫:
你知道钱是怎么来的?这么个花法。狐女忽然在暗中应声说: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你还责备我。听到的人都大笑。我认为这是安伊在编的寓言。但也足以说明,只有自己没有污点的人才能要求别人。有位绰号赛商鞅的人,这里就不写出他的姓名藉贯了。他是个老秀才,带着家眷住在京城。他天性刻薄,凡是好人好事,他都要想方设法从中挑剔,所以得了这么个名。编修钱敦堂死了,他的门生为他置办棺材、寿衣、抚恤他的妻子,事事都办得周全妥贴。赛商鞅说: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人,门生不过是想博得个古道热肠的美名,让当权者听到,更容易攀附钻营罢了。一个穷人的母亲死在路上,穷人跪在地上讨钱买棺材。他面黄肌瘦,声音凄惨,路人纷纷投给他钱。赛商鞅说:这人是借着尸体发财,这具尸体也未必是他的母亲。可以骗人,骗不了我。他走过一个表彰节妇的牌坊下。他仰头看了微微嘲弄道:这是富贵人家,仆从众多,难道会缺秦宫、冯子都那样的人吗?这事必须核查,不敢马上下结论说节妇不贞,也不能马上下结论说节妇贞。他这一生就这样挑剔人,因此人们都怕他,躲着他,也没人敢请他教书。他竟贫困潦倒而死。他死后,妻子儿女流落四处,极为悲惨。有人在酒宴上看见一个妓女,举止还有些读书人家的风度,便觉得她不像是卖淫的妓女。一问,她就是赛商鞅的小女儿。也够悲哀的了。先父姚安公说:这老人一生也没什么大过错,只是想显示自己的见识高人一等。所以不知不觉到了这个地步。能不引以为戒么?


扶乩骗人


乾隆二十七年九月,门人吴惠叔请来一个扶乩人,在我的绿意轩中降仙。乩仙写下坛诗说:
沈香亭畔艳阳天,斗酒曾题诗百篇。二八娇娆亲捧砚,至今身带御炉烟。”“满城风叶蓟门秋,五百年前感旧游。偶与蓬莱仙子遇,相携便上酒家楼。我说:这样看来,这位仙人就是青莲居士了?乩仙批写道:是的。赵春涧突然站起来,问道:大仙斗酒诗百篇,好像不是发生在沈香亭上。杨贵妃在马嵬坡身亡时,年龄已有三十八岁,好像那时不止是十六岁。大仙平生足迹,未曾到过渔阳,怎么忽然感叹起旧游来呢?从唐代天宝年间到现在,也不止五百年,怎么大仙会误记呢?乩仙只批我醉欲眠四个字。再问他,乩已不动了。大抵乩仙多为灵鬼所依托,但是还要有现实中可以凭附的东西。这个扶乩人,好像是稍微懂得吟咏诗歌的人,学习扶乩的手法而从事这个行业,所以一定要这个人同那个人一起扶乩,才能写出字来,换掉一个人,就不能写字。这些诗也都是流连风光,处处可用。从而可知,这决不是古人降坛。那天,突然被赵春涧言中要害,他们的窘迫之状,就十分可笑了。后来,我偶尔与戴东原庶吉士谈及此事,戴东原惊讶地说:我曾见到另外一个扶乩人,说是太白降坛,也是这两首诗,只改满城满林蓟门大江而已。可见,江湖游士,自有这种稿本,相互传授,本来就没有必要深究。(宋蒙泉前辈也说:有一个扶乩人到德州,诗立刻就写成。后来检索,都是俗书《诗学大成》中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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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0 00:49 | 显示全部帖子

巴尔库尔古镜


田耕野先生统兵驻扎于巴尔库尔时(即巴里坤。
字用吹唇声读它,就是库尔的合声),军士们在凿井时挖出了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制作精巧,上面的铭文字体既不是隶书,也不是八分书(就是现在的楷书,八分就是现在的隶书),好像是唐代铸造的景龙年间的钟铭,只是在土中埋放久了,文字多被腐蚀。田先生非常珍惜它,时常带在身边。后来,他死于广西幕府,临死时把镜子传给了我姐夫田香谷。到了田香谷孙子那一辈儿,这面镜子忽然不知去向了。不久,有位亲戚在集市上发现了这面镜子,便买下来还给了田家。去年,田家想将这面镜子制成镜屏,就把它寄到京城请我考定。我带着它到翰林院检讨翁树培先生家中,请他帮助鉴定,才知道此乃唐朝旧物。我在境屏的一角题写了翁检讨的释文,在背面题诗三首,诗道:曾逐毡车出玉门,中唐铭字半犹存。几回反复分明看,恐有崇徽旧手痕。”“黄鹄无由返故乡,空留鸾镜没沙场。谁知土蚀千年后,又照将军鬓上霜。”“暂别仍归旧主人,居然宝剑会延津。何如揩尽珍珠粉,满匣龙吟送紫珍。香谷之孙也在镜屏背面题写了文字,详细叙述了得镜始末。《夜灯随录》记载,威信公岳钟琪西征时,有位裨将得了一面古镜,岳公向他索要,没有得到,那位裨将因此而遭殃。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与田耕野驻守巴尔库尔的时间、地点完全相同,我怀疑就是这面古镜有关情况的讹传。


强盗割耳


我的门生丘人龙说:有一个官员去上任,他所乘的船就停泊在滩河边。半夜时分,有几个强盗点着火拿着木棍来到船上,船上的人都吓得趴在船上,一动也不敢动。一个强盗把官员的妻子拖起来,半跪着说:
我只想和夫人要一样东西,夫人不要害怕。随即割下了她的左边耳朵,并给她敷上了药末,说:这几天不要洗它,伤口结痂就痊愈了。然后他们彼此打着呼哨离去了。夫人被他们吓得差点儿丢了魂。伤口果然没有出血,也不怎么疼,不久就痊愈了。这伙强盗说他们是来报仇吧,却不杀不淫;说是来抢劫吧,却一样东西也不抢。既然不杀不淫不抢,却又割人家的耳朵;既然割了人家的耳朵,却又送给人家治疗的良药。这些人是专门为取耳朵而来的。但要这耳朵又是什么意思呢?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下真的是有不可理喻的事情。丘人龙说:如果把这个强盗捉住了,就能弄出个所以然来。他的理由也肯定有一定道理,但肯定不是我们所想得到的道理。可见论述天下的事,能够据常理来推断它们的有无吗?(恒兰台曰:这些人或许是采补折割之流,取耳朵来炼药。好像较为接近事实。)!


狐女求画


董天士先生是明代的高士,以画画为生,不要一文来路不正的钱。他是先高祖厚斋公的老朋友,厚斋公常和他以诗唱和。如今从载于《花王阁剩稿》中的诗作中,可以想象出他的为人。老人们说他可能有个狐妾。有人说他性情孤僻,肯定不会有。我伯祖湛元公说:
是有这么回事,但说法不一样。我听董空如说,天士住着两间老屋,终身不娶,也没有仆人婢女侍奉,一应杂事都亲自干。一天早上起来,看见要穿的衣服鞋子等,都整齐地放在他手够得着的地方;再一看,连梳洗用具都已摆好了。天士说:这肯定有异,妖物是想来媚惑我。窗外小声应道:我不敢媚惑你,而是有求于你。因难以主动献身,所以干了这些事等着先生来问。天士胆大,叫她进来。她进来就跪拜,原来是一位娟秀娴静的女子。天士向她叫什么,她回答:温玉。问她求办什么事,她回答:狐狸畏惧五种人:一是凶暴的人,以躲避他的盛气;二是术士,以躲避他的镇治;三是神灵,以躲避他的稽察;四是有福的人,以躲避他的旺运;五是有德行的人!、,以躲避他的正气。不过凶暴的人不常有,而且这种人也往往自取败亡;术士和神灵,我不做坏事,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有福的人运气衰竭,也就没什么能为了;唯有对有德行的人,我们怕他敬他。如果能够依附于有德行的人,那么它的本族都会引以为荣,它的品位也就高出于同类之上。先生虽然贫贱,不义之财分文不取,违礼的事一点不干。假如允许我私奔您,施行为妾之礼,能够侍奉在你身旁,就是我三生有幸了。如果您不纳我为妾,那么请求借这个虚名,替我画一把扇,题上某年某月某日,为侍姬温玉作,那么也能沾一点先生的光。随即拿出一把精致的扇子放在几案上,并研了墨调好色,恭候在一旁。天士笑着答应了。温玉自己拿来天士的小印,盖在扇子上。她说:这是侍姬应该干的,不敢劳先生大架。然后又拜了两拜离去了。第二天早上,天士醒来,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一看,却是温玉。她笑着起来说:我实在不敢以我这贱体玷污您,但是如果不在一个床上睡一夜,不真的做一回侍姬应做的事,那么侍姬这个名字毕竟是虚的。于是她捧来衣服帮着天士穿衣梳洗,之后又拜道:妾从此去了。一晃就不见了,后来也没再来过。明代遗民隐居者声价最高,莫非这个狐女也受到风气的影响吗?然而,她的胸怀爽朗、洒脱,颇有王夫人谢道韫的闲雅、超逸风度,怪不得天士没有拒绝她。


书痴


先父姚安公对我说:
家人的子弟在读书之余,也应该让他们稍懂家务,略知世事,而后他们才可以治家、涉世。明朝末年,道学受到尊崇,科考极受重视。于是,聪明人便研究心学,以攀援时髦的风气;纯朴的人则死背经典,以求取功名。从而致使读书人十个中间竟没有一两位能懂些家事、世事的。崇祯十五年,先高祖厚斋公携带家小移居河间,以躲避孟村的土匪。厚斋公去世后,听说朝廷大兵将到河间,全家人筹划着迁回老家。临行时,邻家的一位老者望着大门上贴的门神叹道:假使现在有一个像尉迟敬德、秦琼那样的人,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你的两位曾伯祖,一位名景星,一位名景辰,都是有名的秀才。他们正在门外捆扎行李,听了老者的话,辩解道:这是神茶、郁垒的画像,并不是尉迟敬德和秦琼。老者不服,举出邱处机著的《西游记》为证。你那两位曾伯祖说此书为街巷小说,不足为凭,并转身回屋里取出东方朔的《神异经》与他争论。当时已是日暮时分,他们反复争辩又耽搁了时间,城门已经关闭,所以无法出城了。第二天,他们正要上路,河间城已被大兵包围了。城被攻破后,一家人全部遇难。只有你曾祖光禄公、曾伯祖镇番公及叔祖云台公得以幸存。就在性命攸关之时,他们还在考证古书记载的真伪,这难道不是只知道读书却不识时务所造成的后果吗?姚安公的这番议论,最初我撰写各种笔记时,皆未敢收入,因为涉及到两位曾伯祖。如今我再三考虑,当个书呆子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古往今来的许多大学问家,做出这种糊涂事的并非绝无仅有,因此将这件事补录在此。


少年好事


有个叫福荣的奴仆善于制作网套弓弩,凡是捕鸟猎兽之类的事,没有什么他不会的。分家的时候,他归了我,他的特长发挥不出来,很有些郁郁不得志。八十多岁时饭量还不小,每天拎着一支枪鸟在野外散步。他的枪法真是百发百中。有一天,他看见两只狐狸趴在田埂上,打了两枪也没打中,狐狸也就不怕了。他知道那是个灵物,慌忙回家了。不过后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外祖张公的水明楼里,有个打更的叫范玉。夜里他常常听见屋瓦上有声音,还以为是小偷,起来看却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偷偷地观察,看见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过去了。他便在瓦沟处设下了机关,仰躺着听声音。半夜里,听到机关发动,有一个女子在喊疼。他连忙爬上屋顶查看,只见一条狐狸断了后腿死去。这天夜里,他听见屋顶上骂道:
范玉为什么杀了我的妾?当时,邻居刘某的儿子被妖所媚惑,范玉估计肯定是这条狐狸,便回骂他道:你纵容妾私奔,自己不知羞愧,还来骂我,我是在为刘家的儿子除害。于是外面又没有了声音。但是,从此他夜夜都觉得有人往他眼睛里撒石灰。他一闭上眼睛便觉得有人撒石灰,刚洗完眼睛,随即又被撒上了。后来,他的眼睛渐渐肿痛溃裂,竟然全瞎了。原来这是狐狸的报复。他的见识可比刘福荣差远了。因为,一个老成世故,一个年轻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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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0 00:50 | 显示全部帖子


世态炎凉


我有个门生在云南当县令,他家境本来贫寒,赴任时只带了一个儿子一个家僮,窘迫狼狈地到省城等候补缺。等了很久,补了个县令,在云南中部,还算是个富饶的县。但是这个县距离省城较远,他的家又在荒村,信也不好寄。偶然有了捎信的人,信也不免沉沉浮浮地到不了收信人手中,因此和妻子几乎断了音信。他的家人只能在坊刻本的《缙绅录》(书商刊刻的官员名册)中查得他在某县任官。这时,他的一个奸狡的仆从舞弊,被他打了一顿赶走了。这个仆人对他恨之入骨。他对县令的家事很熟悉,便假冒僮子写信说,主人父子都先后去世,两口棺材都放在佛庙中,应当借钱来迎接回家。同时还写了主人的遗嘱,安排家事很详细。当初他前往云南时,亲友因为他质朴老实、不善言辞,觉得他未必能补上官;即便补了官,也一定是不好的职位。后来听说他当了这个县的县令,才稍稍和他的家人亲近起来,有的还出钱周济,常常赠送东西、慰问。他的儿子有时向人借贷,对方也很痛快,而且有的还和他家攀谈亲事。村里每次宴会,他的儿子都被邀参加。待得到这封信,人们都大失所望,有来吊唁的,有不来的。渐渐地,还有来讨债的,有的在路上相遇,好像不认识似的。他家的僮奴婢媪都散去了,不到半年,门庭冷落得不见人影。不久,这位县令托进京晋见皇帝的官员把一千二百两银子带给家里,拟迎家眷到云南去。全家人这才知道前一封信是假的,破涕为笑,好像在梦中。于是亲友们又渐渐凑上前来,还有一些人则避而不敢再见他的家人。后来县令给他的一个好友写信道:
一贵一贱的情态,亲身经历过的人很多;一穷一富的情态,亲身经历过的人也很多。至于活着忽然死了,死了大半年又复活,这中间的情态,由一个人来亲身经历的,恐怕我是第一个。


神灵施行教化


门人福安人陈坊说,福建有个人在深山夜行,匆促之中迷了路。他担心会越走越远,就坐在山崖下面,等待天亮。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当时下弦月刚刚升起,借助月光大致能够分辨出人的身形,好像有二三十人坐在山崖上面,又有十多个人在草木丛中出没。他环顾左右,都是乱坟堆,内心明白那些人一定是鬼怪,伏在那里不敢动弹。一会儿,他听到那些人相互传告说土地神来了,偷偷地瞄了一眼,只见土地神衣冠文雅,年龄约三十多岁,很有点像书生,完全不像剧场上白胡子穿布袍的形象。土地神先走到山崖上,不知干什么事;后来走到草木丛中,对十多个鬼叹息道:
你们为什么选择自杀,死于非命,使众鬼不愿与你们为伍?饥寒交迫确实可怜,现在有一点东西供你们食用。就抓起饭撒向草丛中。十多个鬼争先恐后地去抢,有的笑有的哭。土地神又叹息道:这个地方的风俗,大约胜败的观念太强盛,恩怨的成见太分明。那些弱者力不能敌强者,就想以自杀来拖累别人,却不懂得自杀的案子,按法律是没有抵罪这一条的,只不过白白地断送自己的生命而已。那些强者妄想两家各杀了对方一条人命,也足以相互抵罪了,就发动了械斗来发泄私愤,却不懂得法律规定凡是杀死两条人命,要分别用活人来抵罪,而不是以死人来抵销。死了的人才知道悔恨,却为时已晚;活着的人不知道,变本加厉地干,难道不可悲吗?十多个鬼都哭起来。不久,远处的寺钟撞响,立刻周围一片寂静。那个人曾将上述情况告诉陈坊,陈坊说:土地神讲那些话,不如县令讲那些话更有效。然而,神灵施行教化,或许能够挽回一点损失,也未可知。


十刹海闹鬼


嘉庆丙辰年冬,我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出德胜门监察射击演习。营官安排我住在什刹海,这是一座前明时的古庙。庙里的殿堂门径,与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记载的全不一样,不再遵循僧住一房、佛住一房的老规矩了。和尚们住在庙门内的一间小屋儿里,我住的是后殿,殿内殿外清洁而雅致。可是,有不少殿堂的门都被封了起来,我查看了一下,有的竟然是乾隆三十一年封的,看来旷废已久了。我住在后殿东廊下的一间屋里。屋内气冷如冰,生了几炉火都不暖和,点燃的几盏灯总是昏黄黯淡地放出绿莹莹的光。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已经住进来了,估且安歇一夜。最终也没发生意外。我的奴仆们住在西廊下各屋里,到了晚上都不敢睡觉,点着灯彻夜坐于廊下,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不过,他们听到被封闭的殿堂里有
喁喁的说话声,只是听不太清楚。那九名轿夫,倒是大胆地到屋内蒙头大睡起来,天亮时,发现其中一人已经死了。为慎重起见,我们另找了住处,移居到真武祠。祠中的道士说,他听说什刹海的老和尚,曾亲见二鬼相遇,其中一个说:你干嘛来了?另一个说:我转轮之期未到,偶然间来此闲游,你到此何干?前一个说:我是个吊死鬼,在这儿等着拉替身。后一个问:来几年了?前一个答:十几年了。又问:怎么还没找到替代?答:人一见到我都吓跑了,我实在没办法。后一个说:善于攻击者总是暗藏杀机,匕首出袖之前仍然神情坦然,这才有成功的把握。你现出怪相吓唬人家,人家哪有不跑的道理?你若是幻化成涂脂抹粉的美女去迷惑他,搂着他上床睡觉,然后乘机行事,必定可以得手。老和尚一向秉性严正,听完这番对话气愤填膺,厉声将他们斥责了一顿。这两个鬼倏地坠入地下不见了。几天后,老和尚所在的庙里,果然有人上吊自尽了。这两个鬼真是太阴险了。庙中那些封闭的殿堂里,这种鬼恐怕还很多,决不止一两个。


和尚劝屠人


内阁学士汪晓园说:有一个老和尚路过屠宰场,泪流满面。有人感到奇怪,老僧说:
说来话长,我记得两辈子的事。第一辈子是屠户,三十多岁时死了,魂被绑去了。冥官责备我杀孽太重,押到转轮王那儿受恶报。我觉得恍恍惚惚,如醉如梦,只觉得酷热难熬,忽然觉得清凉了,却已在猪栏里了。我断了奶后,看见猪食,心里明白肮脏,但是饥肠辘辘像火烧,五脏焦裂,只好吃下去。后来懂了猪语,经常和同类打招呼,很多都能记得自己的前世,只是不能和人说话。一般都知道自己要被屠宰。经常发出呻吟声的是发愁;眼睛经常是潮湿的是自悲。身躯笨重,夏天很苦很热,只有泡在泥水里才稍好些,但经常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身上的毛稀而硬,冬天又冷得受不了,看羊、狗身上的毛柔软厚实,简直像神兽。遇到被捕捉时,自知免不了一死,但仍跳跃逃避,期望再活一会儿。捉住后,被人踩着头顶,硬把腿肘别过去,用绳子勒着四脚,疼痛深入骨髓像刀剜。有时用车船载着,就互相重叠相压,肋骨都像要断了,百脉涌塞,肚子像要裂开。有时又用一个杠子穿过抬着,更是比受三木(刑具)还疼。到了屠宰场,被扔到地上,心脾都被震得要碎裂了。或者当天被杀死,或者被绑着放几天,这更难以忍受。经常看见刀俎在左边,热锅在右边。心想不知到我被宰时该是怎样的疼痛,就簌簌地发抖不已。又时时回看自己的身体,想到将来被分解剁碎不知要被谁家做成碗里的肉羹,就悲伤欲绝。等到要挨刀时,屠户一牵拉,就恐怖得昏了过去,身体也瘫软了,心在胸腔里左右震荡,魂魄好像从头顶上飞出去,又落了下来。看见刀光闪闪,不敢正视,只好闭眼等着挨屠割。屠户先把刀插进喉部,摇晃着,叫血流到盆子里,这种苦楚真是难以形容。求死不得,只能长嚎。等到血流尽了才刺心脏,因大疼而不能出声,渐渐恍惚迷离,如醉如梦,好像当初投生时一样。过了好久才渐渐醒来,一看自己已成为人形了。冥官因为我前生中做过善事,仍然让我投生为人,这就是现在的我。刚才看见这头猪,可怜它遭的罪,因而想起我受这种罪的时候,又惋惜这位屠夫,将来肯定也得受这种罪。这几种想法纠缠在一起,所以不知不觉涕泪横流。屠夫听了这话,把刀扔在地上,从此改行卖菜去了。


屠人作猪


汪晓园说前一则故事时,李汇川也说了两件事:有位屠夫死了,邻村一家的母猪生下一只小猪。这家离屠夫家有四五里路,这只小猪常到屠夫家里躺卧,赶也赶不去。主人把它捉去了,它自己还来。把它抓回去拴了起来,才跑不出来了。怀疑这头猪就是屠夫的后身。还有一个屠夫死了,过了一年多,他的妻子改嫁,穿着花衣服刚要上船,忽然一头猪闯来,怒瞪着两眼,一下撕裂了新娘的裙子,咬她的腿。众人急忙来救,一起把猪挤落水中,才得以开船。猪从水里爬出来,仍沿着岸急追。船赶上顺风扬帆而去,猪才懊丧地回去了。估计这也是屠夫的后身,恨自己的妻子改嫁。这可以作为屠夫投生为猪的旁证。他又说,有个屠夫刚把猪杀了,恰好他的妻子有孕,生下一个女儿。这小孩一出生就像猪一样地嚎,嚎了三四天便死了。这也可以作猪投生为人的证明。我认为这就是朱熹所说的一个生气没尽而又与另一个生气偶然凑合而出现的现象。这是另一回事,不能作为轮回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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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0 00:51 | 显示全部帖子

解梦


汪守和编修作秀才时,梦见他的外祖父史珥主事带着一个人一起来到他家,指着这个人说:
这是与我同年登榜的纪晓岚,将来是你的老师。因而私下记住这个人的衣冠和形貌。后来,汪守和以己酉年拔贡身份应礼部试,正值我阅卷,选拔他为优等。他被授官后,来拜谒我时,详尽地叙述那个梦,并说梦中人衣冠和形貌与现在的我分毫不差,认为是印证了梦境。等到嘉庆元年会试,我为总裁,他的考卷正好送给我先阅。(凡是房官推荐的试卷,都由监试御史先送给一位主考官阅定,然后再轮流评阅。)他又被录取,殿试以第二名及第。这才知道那梦是为这件事作的。按,人会做梦,其中的原因难以说清楚。《世说新语》记载卫玠问乐令做梦是什么,乐令说是,又说是,却没深入阐明其所以然。戊午年夏天,我随从护驾到滦阳,与伊墨卿先生以理推求梦境。有的因意念专注于某个人,聚精会神而产生那人的形象,这是由意识观照而形成的梦境,像孔子梦见周公就属于此类。有的因祸福即将降临,征兆已先表现出来,与见于蓍草和龟甲占卜、身体有所感应的情况相同,这是由气息感动而形成的梦境,像孔子梦见奠于两楹就属于此类。有的因心绪混乱,精神恍惚,心情不宁,就产生种种变幻的形象,如病人看见鬼,眼睛昏黑发花,这是由意想而旁生出来的梦境。有的因吉凶还未显露出来,鬼神却已先知,用形象显示出来,用语言暗示,这是由气息而旁招来的梦境。梦境尽管变化无穷,千姿万态,但大体上不外乎这几种。至于占梦之说,从《周礼》的记载来看,这件事像是祈求福祥,祛除灾难,祭神过程也像是巫觋的行为,研究《周礼》的人十分怀疑这些。然而,这些文字记载也出现在《诗经·小雅》大人占之中,确实是古典经籍所记载,尽管不免多所附会,总之也实有占梦之术。只是男女之爱,骨肉之情,有的人虽然聚精会神地思念,却终究没有出现在梦中,那是因为意识有时不能观照,突然的祸患,意外的福份,有忽然降临而人却不晓得的情况,那是因为气息有时未必产生感应。况且天下人多如恒河的沙粒,鬼神为什么只将梦显示给这个人?这个人一生得失,也一定不止一件,鬼神为什么只将这件事显示在梦中?况且如果此事不可泄密,何必显示给他呢?既然已经显示给他了,却又用不可知的形象隐喻他,用不可解的语言迷惑他。(如《酉阳杂俎》记载有人梦见得枣,解梦者认为枣字像两个字重叠。重就是呼叫魂魄归来的迹象,那人果真死去。《朝野佥载》记载崔湜梦见在座下听讲而照镜,解梦者认为座下听讲是法从上来的意思;字,拆开是金旁竟。小说所载有关梦的事像这样迂回曲折的,不一而足。)这样鬼神天天在制造谜语,不也太劳累了吗?事情重大,以梦来显示,是可以的;然而琐碎小事,也要相告(如《敦煌实录》记载宋补梦见人坐在桶中,用两只手杖拼命夹打他,占梦人说桶中人意为肉食,两只手杖指两只筷子,宋补果然饱吃了一顿肉),不也太轻慢了吗?大致说来,占梦的人能解得通的就解,解不通的,可以置而不论。至于《谢小娥传》所记载的那样,在她的梦中,父亲和丈夫的魂既然已经告诉她被人劫杀了,自应告诉她是申春、申兰劫杀的,却以田中走,一日夫来隐喻申春,以车中猴,东门草隐喻申兰,使得她寻找几年后才解开谜底,不又本末倒置吗?这类是由于记录人想使他的作品神秘而吸引人,不一定实有其事。凡是诸家所占的梦境,都可由此观之,他们所用的方法已经不是周代占梦官的方法了。


神人预告


中书舍人何纯斋是何恭惠先生的孙子。他说恭惠公任浙江海防同知时,曾在轿中看见一个道士跪着献来一个东西。他似梦非梦,猛然醒来,道士已不见了,东西却在手中。原来是一方墨色水晶印章。查看印文,则刻着
青宫太保四字。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任河南总督,死在任上(官制有河东总督,没有河南总督。当时何公以河南巡抚的身份加上总督的头衔,所以有这个称呼),皇上特赠太子太保衔。这才醒悟印章是神的预告。人在仕途上沉浮,常常变动,只有身后所加的恩典,才是一生的结局。《定命录》中记载,李迥秀自知应当任侍中,却升至兵部尚书时去世了,他死后追赠为侍中,又载张守珪自知应当任凉州都督,却死在括州刺史任上,死后追赠为凉州都督。可知神在安排人的官禄时,是把追赠和实际任命等同看待的。何恭惠公升至总督,而神告诉他追赠的官衔,就说明了这一点。


宴请狐狸


高冠瀛说:有户人家住房后面的空屋里住着一位狐仙,人们不见其形,他却能面对面与人讲话。这家经济比较宽裕,人们以为是狐仙帮他们致了富。有人相信了这种说法,便求这家人搭桥,与狐仙结交。狐仙对此人给予了友好接待,并从此和睦相处。一天,此人打算设筵款待狐仙,狐仙自称虽然年老但饭量很大。此人便多置备了一些酒菜。酒筵一直进行到日暮时分,有几位狐仙醉倒之后现出了原形,此人这才知道那位狐仙是招呼同类朋友一同来赴宴的。像这样款待了多次,他已是疲于供给,家中衣物典当一空,不得已,向狐仙微微露出了求助之意。那位狐仙大笑道:
我正是因为没钱喝酒,才几次到你家赴宴。倘若有钱,我自会找地方吃个酒足饭饱,何须同你交朋友呢?从此,他们断绝了交往。这个狐狸可以说是个无赖,然而我认为这并不是狐狸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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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2:52 | 显示全部帖子
本帖最后由 慧心 于 2011-9-15 22:53 编辑

卷二十二

滦阳续录(四)


墨汁涂鬼脸


据刘香畹说:有位老儒生住在亲戚家,恰好主人的女婿也来了。这女婿是个无赖。两人合不来,不愿意同住在一个屋子里,于是老儒搬到另间屋去。女婿斜着眼笑,不知什么缘故。这间屋子也还雅致整洁,笔砚书籍都有。老儒在灯下给家里写信,忽然一女子站在灯下,不怎么漂亮,但文雅大方。老儒知道她是鬼,但一点也不怕,抬头指着灯说:
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闲站着,剪剪灯花吧。女子一下就把灯弄灭了,然后逼近老儒与他面对。老儒发怒,急忙用手抹一把砚中的剩墨,打在鬼脸上说:以这为标记,明天找到你的尸体,砍成段烧掉。鬼叫了一声跑了。第二天老儒告诉了主人,主人说:有个婢女死在这间屋子里,常出来打扰人,所以晚上就没人住了。昨天没有地方安顿你,认为你年长德高,饱读诗书,鬼不敢出来。不料她还是现形出来。老儒这才醒悟到主人的女婿暗笑的原因。鬼常在月下来往于院中,后来有人偶然遇见她,她就掩面急走。留心观察,她脸上仍然墨迹狼藉。鬼有形没有质,不知为什么能着色?这可能是有质的怪物,时间长了变成精魅,借婢女幻形。《酉阳杂俎》中说:郭元振曾住在山里,半夜时,有个脸像盘子那么大的人突然出现在灯下。元振濡笔在这人的脸颊上题写道;长期戍边人都死了,长期征战马肥不了。这人就不见了。后来他跟着樵夫散步山中,看见大树上有个白木耳,有好几头那么大,所题诗句就在木耳上。这也是一个例子。


深山劫盗


在乌鲁木齐,农家大多临近水源开垦粮田,并以此水灌田,房屋就盖在自家田边,所以不能与他人比邻而居。杜甫诗中所说的
一家村指的正是这种现象。此地之人不负徭役,土地也不经人丈量,只要向官府交纳三十亩地的租税,就可以耕种几百亩。在深山穷谷之中,此类农户并不少见。有一次,驻守吉木萨的一些军士进山打猎,望见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大门紧闭,而院中却有十几匹马,这些马都配有马鞍和辔头。他们估计,此处定是被盗匪占据着,便鼓噪而上,将院子团团围住。盗匪们见官军人多势众,匆忙丢下锅灶帐篷突围而去。众官军怕盗匪们狗急跳墙,也就不再穷追,他们进到院内,只见满地尸骨狼藉,四周寂无一人。忽然,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啜泣声,寻声望去,只见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赤条条地被捆在窗棂上。他们给男孩儿松开绑绳,询问他何以至此。男孩儿说:盗匪于四天前闯到我家,我的父兄与他们搏斗失利,于是全家都做了俘虏。每天,他们都要牵着两个人到山泉边洗净,然后再拉回来割肉烤着吃,几天来,全家男女七、八口已被吃净了。今天,他们在临行之前,把我也一样洗了洗正要开吃,其中一人摆着手制止了众盗匪。我虽听不懂额鲁特语,看他那手势,像是说要把我支解成几段,各自带在马上当作干粮。幸亏官军来到,他们才丢下了我,使我死里逃生。男孩儿一边抽泣,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军士们可怜他孤苦伶丁,便把他带回营地,暂且干些杂活儿。男孩儿告诉众人,说他家的地窖里埋着不少东西。军士们让他引路前去挖掘,挖出了许多钱币和衣物。众人细问男孩儿,才知道他的父兄也是盗匪。并从他口中得知,他的父兄在抢劫时,先要藏在驿路边的山石后,一旦看到有车辆远远而来,前后十里无救援之人,他们便突然闯出,杀死来人,随后把尸体装入车内推进深山,一直走到车子再也无法行进,便合力用巨斧将车子劈碎,连同尸体与行李一同抛入山涧,只将货物用马驮走。等走到马匹也无法通行的地段时,他们就把马鞍卸下来抛入山涧,将马放走,任其所往,然后背负着货物顺险峻小路而去。至此,离开行劫之处已有几百里了。他们潜回家中,将财物放入地窖藏上一两年,再派人伪装成商贩,绕道去辟展等地的集市上出售,所以多年来从未被人发觉,没想到这次被盗匪灭了满门。男孩儿因为年幼被官府免去连坐之罪,后来他在放马时跌入山涧死了,这一家便从此绝了种。这件事是我在乌鲁木齐军幕中亲身经历的,因为盗贼已死,便丢在一边不再追究了。今天想起来,这家盗贼行迹诡秘,不易缉拿,于是便来了盗匪,也算是惩治了他们的残杀之罪。盗匪吃人肉,十分贪婪,却留下了一个孩子,使他将家遭祸事的缘由向世间披露。这中间似有神理,而并非偶然。这家盗贼的姓名,我早已忘记了,只有男孩儿坠入山涧时,官府牒报中记录了他的名字叫秋儿。


无处无鬼


佃户刘破车的妻子说:一天早晨起来乘凉、扫院子,看见屋后草棚里有两个人赤裸着躺在那里。她吃惊地喊来了丈夫,认出是邻居的女儿和她家的短工。两人直僵僵地躺着,好像死了。不大一会儿,邻居也来了,心里明白女儿的事,但不知怎么会僵卧在这儿。大家用姜汤把人灌醒,这两人便不能再隐瞒了,说很久以前就相约幽会,但没有时机。昨天雨后墙塌了一块,天色又阴暗,知道刘破车家草棚里没有人,便借这儿幽会。疲倦了之后便躺着休息,相恋着没有起来。忽然云开月出,照得如同白天。回看草棚里,却坐着七八个鬼,在指点着嘲笑他们,于是惊吓得昏了过去,如今才醒来。大家觉得这事很离奇。刘破车的妻子说:
我家一直没有鬼,鬼是为了看两人作戏跟来的。先堂兄懋园说:哪儿没有鬼?哪儿没有鬼在看人们作戏?只不过人有时能看见鬼有时看不见罢了。这事没什么奇怪的。我想起福建的囦关公馆(当地人称它为水口),这个馆是大学士杨廷璋任闽浙总督时重建的。有一次我出巡,杨公对我说:你到了水口公馆,夜里见到什么不要害怕,不害人的。我出巡时曾宿在这个馆中,夜里已插上门躺下。因天热,便把床移到窗下,隔着纱窗观察天晴天阴。当时天黑无月,但檐际挂着的六个灯笼还没有熄。只见院里有黑影,像是人形,在阶前或坐或卧,或立或走,却静静的没有一声。半夜里再看,黑影还在。一直到鸡叫时,黑影才渐渐缩入地下。问了一下驿吏,都不知有这事。我对杨公说:您是总督兼大学士,应当有鬼神在暗中护从,我哪里有这种资格呢?杨公说:不对,在仙霞关以里,这儿是水陆要冲,是兵家必争之地。明代唐王以及本朝之初的郑氏、耿氏,都曾在这儿战斗厮杀,死人不计其数。沉滞于此地的魂灵,趁着屋空无人住,便来占据了。有大官来则避了出去。这也足以证明无处没有鬼的说法了。


痴人施祥


老仆人施祥曾经说:
天下只有鬼最愚痴。鬼占据的房间,人大多不去住。偶尔有客人来住,不过是暂时居住而已,暂时让出来又有什么害处?但鬼一定要出来扰乱客人。遇到禄命旺盛、血气刚强的人,鬼大多败坏自己;甚至遭到符的劾治,更是在劫难逃。即使不这样,人既然不来居住,房屋一定不再被修整,时间一长就坍塌了,鬼又住到哪里去呢?老仆人刘文斗说:这话确实很有道理,然而谁能将它转告鬼呢?你岂不比鬼更愚痴!姚安公听到这话,说:刘文斗的毛病就在于不愚痴。施祥,小字举儿,与姚安公同年出生,八岁就成为姚安公的伴读。几年后,他才能默诵《千字文》。而打开书本,他却不识一字。但是,他秉性忠直,把主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看待,即使遭到怨恨也不退避。当时,家中事务对外依靠施祥,对内依靠廖媪,所以每件事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雍正十二年,我十一岁,元宵夜偶尔买了几件玩具。施祥就启禀张太夫人:四官人今天游灯市时,买了几件杂物。这点钱财本来不足可惜,只是先生明天就开馆上课,不知四官人是顾得游戏呢,还是顾得读书呢?太夫人赞同说:你说得有道理。就收去我的玩具,把它们锁在箱里。这虽然是件小事,他却实在说了别人不好开口的话。现在,我眼前已没有这个人了,徘徊四顾,遥想过去,感慨万分。


侄儿汝来


我已故兄长晴湖的第四个儿子汝来,小时聪明灵俐,我最喜欢他。他也十分懂得读书。他娶妻生子后忽然得了颠狂病。如果没人管他,就头发也不理,脸也不洗,夏天可能穿上棉衣,冬天可能穿上单衣。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也没有别的疾病,好像寒暑都不能把他怎样。叫他吃就吃,不叫他吃他也不要。有时到市上自己去拿饼吃,还叫儿童们一起吃,也不问价钱,剩下的也不吝惜。有时一两天找不到他,忽然自己回来了。一天,到处找也找不到他,有人说村外柳树林里好像有人。跑去一看,他已经端坐着僵硬了。或许他是内心迷乱而死,也不可知。或许他是内心已得道,以混迹人间为假托,缘分完了就羽化而去,这也无从知晓了。记得我从福建回到老家时,看见我还是按礼节跪拜。拜完突然说:
叔叔太辛苦了。我说这是无可奈何。他又突然说:叔叔不觉得辛苦么?然后默默地退下去了。后来想起他的话似乎含有深意,所以至今终究不能推测出他死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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