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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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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3:06 | 只看该作者


小人之谋


小人所施的计谋,没有一条不是在为君子造福的。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儿傻,实际上却一点不假。李云举说:他哥哥宪威在广东做官时,听说有个书生,四处飘游求学,他性情迂腐而孤僻。路过岭南时,他拜见了一些亲戚朋友,颇有收获。归来时,除了铺盖衣物之外,他还带回了两只大箱子。箱子很重,须要四个人才能搬动,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一天,到了一个换船的地方,两船的船舷靠在一起。士子命人用粗绳捆好箱子,抬到那条船上去。忽然绳子断裂开来,断头像是被刀砍过的一样。两只箱子都摔裂了,士子心疼得直跺脚。他急忙打开箱子检查,原来一只箱子里放的是崭新的端砚,另一只箱子装的是英德石。装英德石的箱子里有白银一封,用纸包裹着,大约有六七十两,纸包已经摔破了。士子拈起银子来查点,不小心失手掉入河中。他急忙求渔民入水打捞,只捞上了一小半。正懊丧时,同来的一位船工突然向他道喜说:
由于您带着这两只箱子,强盗们已跟踪您几天了,因为岸边有人家,他们才没敢动手。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又不敢说出来。现在,强盗们见箱子里没有财物,已经唾了几口唾沫散去了。您真是有福之人哪!大概是您平日积有阴德,所以得到了神灵的保佑。同船的一位客人偷偷地说:他有什么阴德,只不过刚刚干了一件傻事。前不久,他在广州时,曾花一百二十两银子托旅店主人买了一个妾,据说是个刚结婚一年的新媳妇,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卖了她,使她能有条活路。过门那天,她的公婆和丈夫皆来送别,一个个面如病鬼,形同乞丐。临进屋时他们竟相互搂抱着痛哭起来,像是再也见不到了,分手之后,她又回身追出几步,拉着丈夫,絮絮叨叨嘱咐个不停。媒婆上前,强拉硬拽那女人进屋,她那公公抱着个几个月的婴儿,跪到书生面前说:这孩子一旦断奶,生死就难以预料了,求您允许他母亲再给他喂一次奶,使他今天得以维持生命。至于明天,只得另作打算了。士子忽然一跃而起,说:我以为她是被你们撵出来的,现在看见这种情况,凄惨得让人心痛,你们马上把你们媳妇带回去,钱我也不要了。古人今人相去不远,宋代冯京之父能做到的事,难道我就做不到吗?于是,他当众焚烧了卖身契。然而,他却根本没想到,那帮人是看着他为人忠厚就耍了个花招,把那女子伪装起来卖给了他。倘若他买下了那个女子,那帮人还有更狡猾的招数。与士子同住一处的人都知道这事的底细,只有他至今还蒙在鼓里。难道鬼神会把这种事录为阴德吗?另一位客人说:说起来,此事还应该算是他积的阴德。事情办的虽不明智,他却是出于恻隐之心。鬼神鉴察事体,着眼点还是放在办事人的心灵上。今天,他能够免除祸患,就是因为他办了此事。而那个旅店主人,还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呢?我的老师李又聃先生,是云举的兄长,他对云举说:我认为这后一位客人说得对。我又想起姚安公说的一件事:田耕野先生带兵西征时,曾派遣平鲁路守备李虎偕同两位千总,率领三百名军士出外巡察,突然遇到格鲁特人从小路袭来。两位千总向李虎报告说:贼人马匹强健,我军如要撤退,必然会被他们追上。请您率领前队守住山口,我二人率后队相助,贼人弄不清我军兵力有多少,我们或者可以守住阵地。李虎认为此话有理,便率前队兵士奋力与敌人搏斗。就在李虎与敌人交战之际,两个千总已经先逃走了。原来他们骗李虎与敌人作战,拖延敌人进军的时间。等李虎战败时,他们早溜得没影儿了。李虎终于牺牲在战场上。后来,李虎的儿子袭了父亲的官爵,做了平鲁路守备。李虎虽因受人欺骗而战死沙场,但这种欺骗也成全了他,使他成了一代忠良。所以说,小人所施的计谋,没有一条不是为君子造福的。这话虽然近似迂腐,却是实实在在的。


博施为福


云举又说:有个全乡最富的人,收藏粮食一千多石。遇上荒年,闭门不肯售粮。突然有一天,富人把仆人们召集来,摆出升斗量器,写了一张红纸,贴在大门口,说:
荒年人人饥饿,我怎能安心一个人吃饱?现在准备把历年积存的粮食,全部借给同乡邻里,每人限借一石。即日开始,各人自备口袋箩筐来领取,迟到粮食就分光了。附近的居民,听到消息都涌来,不到一天,粮食分光了。有人请求拜见主人,表示感谢,但主人却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家惊慌起来,到处寻找,从一间关闭很久的破房子中找到,正在沉沉大睡,见有人来才打呵欠、伸懒腰地醒来。大家很惊讶地把他扶起,在他身边看到一张纸,上面写着:积存而不散发,是怨恨的根源;怨恨集中,灾祸就丛生了。千家饥饿,一家饱食,抢掠就是形势的必然,这不就名誉和实际两者都丧失了吗?我感谢你旧日的恩德,现在为你买取德行。希望你宽恕我的专权,这是我最大的请求。大家都不清楚纸上讲的什么事。富人查问分粮的过程,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但是,当时人们心情焦急,实在有放火抢掠的设想。富人因为广为分送粮食,才转祸为福。这个变成富人模样的妖怪,可以说是用德行来爱护这个富人了。所说的旧时的恩德,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人说:富人家的院子里有间老屋,狐精住了几十年,到老屋倒塌才离开。估计大概指这件事吧?


狐家婢


小时候听乳母李氏说:一户人家和佛寺相邻。一天佛寺廊殿上突然跳下一只小狐狸,被儿童们捕捉住了,用绳子绑住鞭打,小狐趴在地上不动。放开它就在院子中来来往往,决不到别处跑,给它食物就吃,不给也不敢偷,饿了就向人摇尾巴。叫它好像懂得人的语言,指示它做什么好像也懂得人的意思。全家人都很喜欢它,禁止虐待它。一天,它忽然说起了人话说:
我名叫小香,是钟楼上狐家的婢女。有一次因为玩耍误事,又因为你们家的孩子顽皮捣蛋,主人就罚我被虐待一个月,现在期限到了,应当回去。因此向你们告别。问它为什么不逃避?它说:主人养育我多年,怎能有逃避的理由?说完,做出叩头的样子,然后轻轻地翻墙走了。当时我家一个小奴仆偷了东西远走高飞了。乳母就说了这个故事,她叹息说:这个小奴仆还不如这只小狐狸。


荒寺高僧


中书舍人陈云亭说:他家乡的深山中有座破寺庙,说是被鬼类占据着,不能去修复。一个和尚道行清高,径到寺里去住。刚去的一两夜,好像有什么怪物来窥伺。和尚好像不闻不见,这怪物没显形也没出声。第三天到第五天,夜夜有夜叉推门闯进来,面目凶恶地又窜又跳,吐火喷烟。和尚静坐自若,夜叉多次扑到他坐的蒲团边,但始终没有近他身。天亮后,夜叉长啸一声离去了。这天晚上,来了一位美女,合掌行礼,请问和尚法号。和尚不答,她又对着和尚琅琅地朗诵《金刚经》。她每朗诵完一段,就问这一段什么意思。和尚还是不回答。美女忽然旋转着舞起来,舞了好久,一抖双袖,里面有东西籁籁落了满地。她说:
这比天女散花怎样?她一边舞着一边后退,转眼不见了。只见满地都是一寸左右高的小孩,蠕动着有几千个,争着沿着和尚的肩膀爬上头顶,或从衣襟、袖子钻进去,或者乱啃乱咬,或者爬来爬去,好像蚊虻虮虱聚堆叮咬。有的还扒眼睛、耳朵、撕嘴、拉鼻子,好像是蛇、蝎螫人。抓住它往地上一扔,还发出一声爆响,一个又分裂成几十个,越来越多,和尚左右挣持,一夜疲劳,终于支持不住,瘫在禅床下。过了好久他才醒来,已寂然一个小人也没有了。和尚感慨地说:这是魔,不是迷人的妖物。只有佛力才足以能降伏魔,这不是我所能的。僧人不在同一棵桑树下住三晚,我何必依恋这儿呢?天亮竟打包回来了。我说:这是陈先生编的一篇寓言,比喻正人君子受到众多小人的欺负。但这也足以让那些贸然采取行动的人引以为戒。陈云亭说:我什么长处也没有,唯有一生不说谎。这和尚回来时路过我家,脸上的血痕细如乱发,我确实亲自看到过。


石翁仲


我的老仆人刘廷宣说:雍正初年,我家的佃户张璜在褚寺以东的地头上架起瓜棚(当地百姓叫作团瓢,瓢是焦字的转音。团焦二字,出于《北齐书》本纪),看守瓜田。每到夜间,他总是能看见一个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西北方向走去。一天夜里,张璜偷偷地跟上了那人,看他究竟去哪儿。只见他走进了一片坟地,十几个女鬼出来迎接他。随后,他们便在一起淫乱游戏,互相调笑。张璜知道此人是妖物,但似乎是个蠢笨无能的家伙。于是,便在瓜棚里准备了火枪,每天夜间都在那儿等他。这天夜里,那人又从瓜棚外走过,张璜突然开枪射击,那人轰然倒地。张璜手持火把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原来竟是坟墓前的一幅石雕像。第二天,他堆起柴草,将那雕像烧了一通,到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到了夜间,张璜梦见几十名妇女转着圈儿跪在他身边,对他说:
这怪物不知从何而来,力气大得如同熊虎。凡新死的女鬼,不分老少都要遭他的威胁和污辱。谁敢抗拒不从,他便登上谁的坟头,猛跳几次,直跺得坟堆塌陷,棺木破裂,使这坟墓的主人无处栖身。因此,没人敢违拗他,大家忍气吞声,已经很久了。如今,蒙您为我们除了这个祸根,所以特来相谢。后来,有个人从高川来,说是石人洼的冯道墓前(冯道是景城人,所住的地方现在还叫相国庄,距离景城二三里。冯道墓在现在的石人洼。我小时候看到残缺的石兽、石翁仲还有存在的,县志上说不知道冯道墓在什么地方,原来是继承旧志书上的失误),忽然丢了个石人,才知道正是这怪物。这家伙塑造于五代,时至今日,刚刚修炼成形,时间不能说不久,功夫不能说不深。但是,他刚刚能够幻化,便放纵自己,逞凶纵淫,最终自取烧身之祸。这件事与前面邵二云焚烧木偶的事大致相同,都可以使那些能量有限而野心颇大的人(小有成绩却容易狂妄的人)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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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3:04 | 只看该作者

刘泰宇


老儒生刘泰宇,名定光,以教书为生。有位浙江医生带着个幼子流落到刘泰宇的村子,两人相处很好,便比邻而居。医生的儿子聪敏清秀,拜刘泰宇为师。医生别无亲属,临终时把儿子托付给刘泰宇。刘泰宇把他的儿子当作自己的儿子,在寒冷的冬夜里,两人共盖一被。有个杨甲,刘泰宇很看不上他。他造谣说,泰宇把朋友的儿子当娈童。刘泰宇又气又恨,就查问孩子,知道他还有个叔叔,为押运粮船的绿旗兵管文书帐目。于是他把小孩带到沧州河岸,借了一间小屋居住,见了浙江粮船便呼叫,问有位某某先生在不在船上?这么找了几天,竟然找到了小孩的叔叔,把小孩交给了他。小孩的叔叔哭道:
昨夜梦见哥哥说,我侄子要回来了,所以我天天坐在舵楼上望。哥哥还说:杨某的事,我要向神申诉。不知说的是什么事。刘泰宇也不明说,郁郁地自己回来了。这位老儒生迂阔拘谨,常常思考这事没法洗清自己,结果忧郁成病死去。在灯前月下,杨甲经常看见刘泰宇怒目而视。杨甲本性强悍凶暴,也不在乎。过了几年,杨甲也死了,他妻子改嫁,扔下一个儿子,也长得秀丽可爱。有位轻薄的公了哥儿引诱这小孩当了娈童,毫不避人地招摇过市,见到这小孩的人都叹息。有人说刘泰宇是肃宁人,有人说是任丘人,有人说是高阳人,不知究竟是哪儿。大慨是在河间府以西的地方。考察一下他的生平,可以说是死后可以在社庙里享祭的人吧。这事发生在康熙年间中期。我的三堂伯灿宸公喜欢谈因果,曾举这事叫人引以为戒。年长日久,我也忘了这事。嘉庆三年五月十二日,我住在密云的行军帐篷中,半夜醒来,忽然想起这事,又可惜他的名字事迹会湮没,到了滦阳后,就把他的事迹粗略地记录如上。


常守福


常守福是镇番人。康熙初年,他随同盗匪掠夺民财,后来被官府抓住,按律当斩。我的曾伯祖光吉公当时正在做镇番守备,很欣赏他的相貌和气势,便恳求副将韩公免其死罪,又为他记入士兵的名册,发其粮饷,并收作自己的亲随。光吉公罢官后,常守福护送主人到家乡,且留在其身边,不再返回军营。堂伯祖钟秀公曾说:
常守福身手矫键,武功盖世无双,我小时候,曾见他两脚倒挂在明楼女儿墙上,将砖线四周的积雪扫净(大盗大多数能用脚倒爬墙,手向下,挟住楼房的拐角爬上去。靠近雉堞的墙上用砖砌出三寸,四周镶起边来,强盗就爬不上了,因为他的脚不能悬空没着力的地方。老百姓把凸出三寸的地方叫砖线),然后,手持扫帚飘然落下,仿佛飞鸟落地一般轻巧,真算得上是一位高手。后来光吉公为常守福娶了妻子,他又有了子女。如今,听说常守福尚有后人,在族中四房的名下做佃户种田呢。


门联


门联从唐代末年已经有了。蜀国辛寅逊为孟昶题写在桃符板上的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两句就是,不过现在用红纸书写,和以前不同罢了。我的同乡张晴岚贡生,除夕时自己在门口题一副门联说:三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千锤百炼人。刚好有个打铁匠请彭信甫写门联,彭信甫顺手就把这两句写上送给打铁匠。这两户人家房子相对,看到这两副门联的人,没有不笑出声来的。张晴岚和彭信甫本来是辛酉年拔贡生的同榜,情谊相当深厚,却因为这件事有了误会隔阂。凡是戏弄别人都没有好处,这便是一个例子。还有,董曲江前辈喜欢开玩笑,他家乡有为送葬演戏的,演戏的人请曲江给戏台题个扁额。曲江给他写了吊者大悦四个字,一县都相传,成为话柄。以致这个人恨他一生,有次几乎被这个人陷害。后来,曲江也很后悔,曾拿这件事例来劝戒朋友。


张妻


据董秋原说:有位张某,年轻时在州县衙里当幕僚,积下的财产估计足够养活自己,就闲住在家,以养花种竹来自娱。他偶然外出了几天,他的妻子突然病死了,来不及临终诀别,心中常常若有所失。一天晚上妻子出现在灯下,俩人悲喜交集,相互拥抱。妻子说:
被拘到阴间后,因有小罪过,等待处置,所以延误到今天。如今结了案,可以进入轮回了。因为离托生时期还要几年,感念你的怀念之情,向阴间官员请求来看望你。这也是我们前生的缘分还没有尽呀!于是两人在一起亲热像活着时一样。从此,他的妻子常常在人定时来,鸡鸣时离开。妻子亲热柔顺的情意比以前更加浓烈,但一句也不问家务事,也不大过问儿女的事,还说:人世喧嚣复杂,亡魂能够离开人世这个苦海,不想再听人世的事情了。一天晚上,她提前来了几刻钟。张某和她说话,她也不肯多回答,只是说:过一会儿你就会明白了。不久,又有一个妻子掀开门帘进来,和先头进来的妻子一模一样,只是衣服装饰不同。后来的妻子看见先来的妻子,就大惊退后。先来的妻子骂道:淫鬼假冒别人的相貌媚惑人,神明不会饶了你。后来的妻子狼狈地逃出门去。这个妻子才拉着张某的手哭泣,张某还恍恍惚惚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妻子说:凡是饿鬼,大多假借名字去寻求食物,淫鬼大多变化形象去迷惑引诱人。世间那些好听的话,往往不是真的。这个鬼本来是西市的妓女,趁你思念我的机会,钻着空子就来了,以便盗取你的阳气。正好有别的鬼告诉我,我就向土地神投诉,来这里为你驱逐淫鬼。这个时候,大概她正挨鞭打呢!张某问妻子现在何处。她说:和你本来有下一生的缘份,因为我侍奉公婆的时候,表面尽情尽礼,心里却怀着埋怨,公婆有病时,虽然不希望他们死去,但也不迫切祈求他们活着。这些被神明记录在案,把我降为你的侍妾。又因为怀着私心发泄私愤,用语言挑动你,以致你们兄弟不大和睦,因此再降为你的通房丫头。我要等在你后面二十多年才能投生,现在还在坟墓之间游游荡荡呀!张某拉妻子上床,她说:阴阳是两个世界,这样做怕犯了阴间法律,来生会满足你的愿望。她呜咽几声不见了。当时张某父母已经去世,只有哥哥和他分居。就到哥哥那儿说了这件事,两人又像以前一样友爱和睦了。


孝子杀人


有个寡妇不到二十岁,有个儿子,只三四岁。家穷得什么也没有,又很少亲属,于是便打算再嫁。寡妇长得很漂亮,她的一位表亲某甲秘派一个老妈子和她说:
按照礼法,我不能娶你,但我想你到了吃不下睡不着的地步。你能假托守节不嫁,而暗中和我相好,我每月给你多少多少钱,足够养活你们母子了。两家虽然不在一个巷子里,但屋后只隔着一道墙。搭上梯子来往,别人不会发现的。寡妇被他引诱,于是便出入他家,成了他的姘妇。人们怀疑她靠什么生活?但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她婆婆以为她还有积蓄。时间一长,某甲的奴婢把这事透了出来。她的儿子还小,便被打发到外面私塾里住宿。到了十七八岁时,儿子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常常哭着劝说母亲。她不听,反而和某甲亲热调笑,故意叫儿子听到看到,打算堵住儿子的嘴。儿子气极了,大白天闯入某甲家,用刀从某甲的心窝捅进去,从后背透了出来。他向官府自首说,向某甲借贷未遂,又遭他侮辱,被激怒杀死了他。官员明察,弄清了事情真相,想方设法开导他说出实情。但这年轻人仍坚持原口供,最后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抵命。乡邻们同情他,热心的想给他树起一块碑表彰他,请朱梅崖先生写碑文。在这前一晚,朱先生梦见这位年轻人。他神色惨淡,拱手站在他面前。这时朱先生忽然醒悟,这碑文没法写。不实事求是地写,则这年轻人不过是个凶犯,这还表彰什么?如果实事求是地写,则表彰了孝子的名,而伤了孝子的心。这怎能安慰地下的灵魂?于是极力劝阻不树碑。这天晚上,朱梅崖先生又梦见年轻人来拜谢而去。这个年轻人,甘心舍弃自己的性命为父亲雪耻,又不张扬母亲的过失而辱没父亲的名声,可以说是善于处理人伦之间的变故了。有人说:这年轻人断了宗嗣后代,令祖宗痛心。何不生了儿子之后再去报仇?这就是道学家的腔调了,对别人的要求无穷无尽,我是不大赞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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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3:03 | 只看该作者

安生


李又聃先生又说:有位叫安生的很聪明,忽然被狐女们弄到了天花板上,吹笛弹琴,吃吃喝喝,男女淫乐,不一而足。隔着纸糊的顶蓬,听得很清楚。而天花板没有一点缝隙,不知道安生是如何进去的。饮酒作乐完毕后,狐女们把安生从空中扔下来。头部摔伤了,直流血。调养治疗稍微好一点,又像上次那样被狐女们弄去了。家人把天花板毁掉了,狐女们就把安生弄到屋顶,还和前几次那样扔下来。但是安生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痛苦。安生的父亲买来一道符悬挂在墙壁上。安生见了就颤抖着趴伏在地上,狐精们也随之不见了。有人问安生在道符上看见了什么?他说一开始并没有看见符,只看见凶狠的将军士兵,兵器盔甲都明晃晃地刺眼。这些狐狸是报仇吗?又不应该有喝酒奏乐的快乐;是来媚惑他的么?又不应该有把他抛下来的残酷。狐狸忽喜忽怒,都摸不准它们有什么心思。有人说是报仇,迷惑安生是让他死了也不醒悟。不过,光是迷惑他,就可以把他致于死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把安生从空中扔下来呢?


执拗严先生


李汇川说:有位严先生,忘了他的名字叫什么。在乡试日期临近时,学生们都回去了。夜里他自己在灯下读书,一个小僮给他送茶,忽然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茶杯也打碎了。严先生吃惊地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鬼披散了头发瞪着眼睛站在灯前。严先生笑道:
世上哪有鬼?你肯定是个狡猾的强盗伪装的,想把我吓跑。我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枕一席,你还是到别处去吧。鬼仍然不动。严先生怒道:你还要骗人么。举起界尺便打,鬼转眼不见了。严先生转圈找,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沉吟道:竟然有鬼。接着又说:魂升上天,魄降入地下,这道理很清楚。世上哪有鬼,可能是狐精作怪吧?他继续点着灯朗诵不停。这位先生的倔强,可说是到了极点了。然而鬼也竟然躲避他。原来执拗的气性,能百折不回,也可以战胜鬼怪的。又听说一件事:有个书生,夜里在廊下散步,忽然遇见一个鬼,便叫来对它说:你也曾作过人,为什么一作了鬼,就不懂做人的道理了呢?哪有深更半夜,不分内外地闯入人家庭院的呢?鬼于是消失了。这就是心中不害怕,因此神智也不昏乱,鬼也就不敢冒犯。还有,故城县沈丰功先生(名鼎勋,是姚安公的同年)有一次晚上回家时天下雨,路上泥泞难走,他和一个奴仆相互搀扶着行走,看不清道路。经过一座荒废的寺院,过去传说这儿有不少鬼。沈先生说:这里没人可问路,且到寺里找鬼问问。他进寺中后,绕着殿廊叫道:鬼兄、鬼兄,请问前面道路水有多少深浅?寺里寂然无声。沈先生笑道:可能鬼都睡了,我们也休息一会儿吧。于是和奴仆倚着柱子睡到早晨。这是沈老先生胸怀潇洒豪爽,故意开开玩笑而已。


火药代用品


阿文成公平定伊犁之时,在深山空谷里抓到了一个强盗。他问那强盗在这荒僻的大山里靠什么生活?那强盗回答说:
猎取野兽为食。阿文成公又问:你藏匿在此地已经很久了,哪来那么多火药?强盗说:我抓来一些蜣螂,把它们弄死,晒干后研成细末,用鹿血调和后晒干,便可以用来代替火药。只是比硝磺的火药威力要差一些。还有一位蒙古贵族说过:在火枪里装上火药铅弹之后,再取一只晒干的蜣螂,用细棍儿捅入枪膛,这样,火药射出的距离可以延长一、二十步。这种现象从物理上无法解释,但每次试验皆有效果。又听伤科医生殷赞庵说:水银能腐蚀一些金属。黄金遇上水银会变成白色,铅遇到它会立即熔化。凡是在战场上被铅弹射中的人,如果用外科手法取铅弹,须要忍受巨大痛苦。如果用水银灌到伤口里,铅会自然熔化成水,随水银流出来。这个办法不知是否灵验,但其中的道理还是可信的。


美人画


田白岩说:有个书生租僧房居住,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幅美人画,面目如同生人,衣服皱褶飘拂潇洒,好像会动似的。书生说:
大师不怕干扰修禅的心思吗?僧人说:这是天女散花图,是木雕画,在这寺院里一百多年了,我也没有功夫细看。一天晚上,书生在灯光下注视这幅画,看见画中的美人仿佛凸起一二寸高。书生说:这是西洋画,所以看起来好像有高低凹凸,哪里是木雕画呢?画中美人忽然讲话,说:这是我想要出来,你不要惊讶。书生性格一向刚强正直,就大声骂道:什么妖魔鬼怪,竟敢来迷惑我!马上抓起画轴,想凑到灯上烧掉。画轴里发出唠唠叨叨的哭声,说:我修炼快要成功了,一旦烧掉,我就会形消神散,以前的功力都付给流水了。恳求你可怜我,我会永远感激的。僧人听到吵闹声,赶快来察看。书生就把这件事讲出来。僧人忽然醒悟说:我的弟子住在这间屋子里,生病而死,这不就是你的原故吗?画里没有声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佛门包容广大,有什么不能宽容呢?和尚是慈悲心肠,应该拯救超度我。书生愤怒地说:你已经杀死一个人了,今天再放了你,更不知还要杀几个人。可惜一个妖怪的性命,就会害了无数的人命。小慈悲是大慈悲的祸害,大师切勿可惜她!就把画轴抛到火炉中。烟火一冒出来,血腥的气味布满房间,大家疑心这妖怪杀死的不止一个僧人了。后来到了晚上,有时还听到嘤嘤的哭泣声。书生说:妖怪剩余的气息还没有散尽,恐怕时间长了会再凝聚成形体。破灭阴邪气息,只有用阳刚之气。书生就买来成串的鞭炮十几挂(京城称为火鞭),把引信结在一起,一听到妖怪的声音就点燃鞭炮,一时像炸雷似的呯嘭大响,窗门都震动起来,从此妖怪声就没有了。消除邪恶一定要从根子上消灭干净,书生就是这样做的。


天狐


有个人和狐狸是朋友,这是一只天狐,有很大神通法术,能把这人摄起到千里之外去。凡是名胜古迹,任他游玩,弹指间去了,弹指间又回来,好像在一间房子里走动。狐狸曾经说:
只有圣贤住的地方不敢去,真正的神灵住的地方不敢去,其余地方都能按照地图书籍的指示,想到哪儿都可以如愿。一天,这个人请求狐狸说:你能把我带到九州之外,能把我带到人家的闺阁里去吗?狐狸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我曾经在某个朋家往来出入,参加了在他家后院举行的歌舞宴会。朋友的爱妾和我眉目传情,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两颗心却互相明白。只是他家宅深大,虽只一水之隔,只能怅然相望罢了。你如果能够在夜深人静时把我弄到她的闺房里,我的好事一定会成功。狐狸沉思了好久,说:这没有什么不能够。如果刚好主人在怎么办?他说:等我打听到主人住到别的姬妾那里时,我才去吧。后来,他果然打听清楚了,就请求天狐带他前往。狐狸不等他穿戴好,就马上带着他飞行。到了一个地方说:是这儿了。然后转眼就不见了。这人在黑暗中摸索,听不见人的声音,只感觉到手触摸到的都是卷轴,原来是主人的书楼。他知道被狐狸耍了,仓皇失措,不小心碰倒了一张几,器玩落在地板上,发出破碎的砰砰声。守夜的喊:有贼!僮仆一起赶来,打开锁点亮烛火,拿着棍棒入房间。看见一个人瑟缩在屏风后面,一起上前把他打倒在地,用绳子捆缚起来。在灯下仔细一看,认出是他,都很吃惊。这人也很狡猾,撒谎说偶然和狐友闹翻了,被拎到这儿。主人和他很熟悉,拍着手嘲弄他说:这是狐狸的恶作剧,想要我痛打你罢了。现在暂时免去鞭打,驱逐出境!于是派奴仆把他送了回去。后来有一天,和他的好友悄悄说起这件事,并骂道:狐狸果然不是人,和我交往了十多年,还把我这么个卖法。好友怒道:你和某某相交,已经不只十多年,还想借助狐精的力量,想勾搭他的妻妾。究竟谁不是人呢?狐狸虽然生气你不讲义气,开玩笑来警告你,却还是给你留下脱身的后路,这很忠厚了。假使等你穿得仪表堂堂,偷偷把你弄到主人的床下,你还有什么借口来解释呢?由此看来,那狐精倒是人,而你虽然具有有人的外表却实际上是狐狸。你还不自己反省吗?这人惭愧沮丧,只得走了。从此,狐精不再与他来往,亲密的朋友也和他断绝了关系。郭彤纶和此人亲密的朋友有些交情,所以知道这件事的详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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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3:02 | 只看该作者

卷二十三

滦阳续录(五)


不畏鬼


戴东原说:他家族的祖辈某人,曾在荒僻街巷租了一座空宅子。因这儿长期没人住,有人说这儿有鬼。族祖厉声道:
我不怕。到了夜里,鬼果然在灯下显出形来,阴森的气息侵人肌骨,一个大鬼怒叱道:你真的不怕么?族祖应道:不怕。鬼便作出种种可怕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又问:还不怕么?族祖又说:不怕。鬼的脸色稍缓和了些,说:我也不是非要把你吓走,只是怪你说大话,你只要说一个怕字,我就走了。族祖怒道:我真不怕你,怎么能撒谎说怕?随便你怎么做好了。鬼再三劝说,他还是不答应。鬼叹息道:我住在这儿有三十多年了,从未看见像你这么固执的。这种蠢家伙,怎么能和你同住?鬼一下消失了。有人责备他说:怕鬼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撒谎说个怕字,可以息事宁人。如果彼此这么叫劲,鬼没完可怎么好?族祖道:道力深的人用定静来驱逐魔鬼。我不是道力深的人,只能以盛气对付他。气盛鬼就不敢进逼,稍有迁就就气馁,而鬼就趁机而入了。鬼想方设法引诱我,幸好我没进它的圈套。人们谈论起来,认为族祖的看法对。


男女有情非悖礼


饮食与性欲,是人生最大的欲望。冒犯名义,违反人伦纲常,败坏风气习俗,都是王法所必须禁止的。至于痴心儿女,有钟情爱恋的对象,只要他们没有违背礼法,似乎不应对他们过份苛求追究。我小时候,听说某先生在员外郎任上时,自以为气节严正,并颇为自负。他曾经把家中的一个小丫环指配给一个小奴仆,这事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所以他们往来出入,并不相互回避。一天,二人在庭院里嬉笑玩耍,正巧被某公撞上了,他见二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便怒冲冲地说:
这是不守礼仪私自结合呀!按法律规定,与未婚妻通奸的,当处以杖刑。说完后,他便命人动手。众人说:小孩子们嬉笑游戏,并没干什么出圈儿的事,这从小丫环的眉眼和乳房上可以得到验证(指没有淫乱,可以派人检查她的身体)。某公说:按法律规定,有预谋而未形成事实的,可以罪减一等。减罪可以,但不能免罪。终于他把两个孩子打了个半死。他认为,把自己与治家严谨的河东柳氏相提并论,也并不为过。从此以后,他因为厌恶两个孩子无礼,便故意推迟他们的婚期。弄得二人于干活儿之际,躲躲闪闪;没事儿的时候,也是藏来躲去,不敢相见。他们前忧后虑,惶惶不可终日。渐渐地,忧郁成疾,不到半年,便先后死去了。他们的父母可怜两个孩子,乞求某公为他们合葬一处。某公仍是怒气冲冲地说:未成年的女子死后合婚,不合道理,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吗?他对此果然置之未理。后来某公临死时,口中喃喃地,像是对人说着什么,但听不太清。只听到没有我同意就不行从礼制上说不行两句话,他重复了十几遍,使人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怀疑他昏迷中见到了什么。男女之间,没有媒人牵线,他们便互不相知,这也算古代的礼仪了。某公在丫环和奴仆孩提之时,便为他们先定下了婚事,使他们明确得知早晚会成为夫妇。他们朝夕相处,要想让他们不产生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闺阁内外不通话(家里的话不能出门,外面的话不能进门口)这是自古以来的礼法,某公家中童仆丫环不多,做不到男女分开,各司其事;他们时常相互授受,想禁止他们对话是不可能的。其本不正,其末不端,树根有了毛病,树梢就会出现问题,那两个孩子即便有超越礼法的行为,也是因为主人成全了他们。某公对此事操之过急,处理不当,死者难道会甘心吗?冤魂变为厉鬼登门作祟,他还要振振有词地说什么从礼制上不行作为辩解的话,难道鬼魂还会管你是什么讲学家吗?


山西商人


山西有很多人在外经商,十多岁起就学习贸易。等到积攒下一些钱财,才回家娶妻子。娶了妻子后,仍然出去经商赚钱,大概二三年回家一次,这种情况很普遍。有的时运不济,有的或遇到了什么灾祸,一二十年没有回去过。甚至有的钱财没有了,衣裳破烂,以回归家乡为耻辱,像浮萍一样飘泊,像蓬一样辗转,到处流浪,与家乡不通音信的,也常常可见到。有个叫李甲的人,辗转迁徙过继为同乡靳乙的养子,于是改姓靳。他家里得到不他的消息,就传说他死了。不久,他的父母亲都死去了,妻子没有依靠,就在娘舅家寄住吃喝。她的舅舅本来住在邻县,后来带家眷去经商,商船南北各地到处航行,终年没有定居的地方。李甲长期没有得到家信,也以为家人都死了,靳乙打算给李甲娶妻。恰好李妻的舅舅死在旅途中,家属流落到天津居住。考虑到李妻年纪轻轻守寡,不是长远的打算,也打算嫁给山西人,以后好回到家乡去。害怕男方嫌弃李妻没有娘家,因此谎称是自己的女儿。大家商量撮合,就使这桩婚事成了。新婚之夜,因已经分别八年,两人都怀疑但是不敢询问。夜深时分说私房话时,才开始明白。李甲恨他的妻子没有得到他已死的真实依据就急着再嫁,便又骂又打。使全家都惊动起来了,靳乙隔着窗户大声说:
你再娶妻时,有前妻死亡的确实证据吗?况且她流落迁徙,等待你八年才嫁,也可以谅解她的不得已了。李甲不能回答,于是两人和好如初。破镜重圆,古代就有这种事了。至于男子再娶的仍然是元配妻子,妇女再嫁却没有失去贞节,自从有文字记载以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我姨丈卫可亭先生曾经亲眼看到这件事。


沧州酒


沧洲酒,阮亭先生称之为麻姑酒,但当地人并没有这么叫的,虽然沧洲酒久负盛名,但说起沧洲酒的人看法很不一样。这儿舟船往来,都上岸买酒喝,乡村土酿酒味淡薄,根本上不了筵席。而当地人又为了防止官府无休止地征酒,便相约不卖正宗沧洲酒给官府的人。即便是挨打也不肯拿出来,出十倍的价钱也不卖。保定知府尚且连一滴也得不着,何况他人。沧洲酒不是一般人家所能酿造的,必须是世代相传的酿酒世家,才能把握酿制的火候。造酒的水虽然取之于卫河,但混浊的水不能造酒,必须在南川楼下,像金山和尚在江心取泉水那样,把锡瓶沉到河底,装地下涌出的清泉水,这样酒才有淡雅的味道。贮存的沧洲酒怕冷怕热,怕湿怕燥,环境稍不对劲,味儿就变了。新酿的酒不太好喝,必须把它放置在架上,过了十年之后,才算是上品,一坛能值四五两银子。但是人们大多用来互相馈赠,而耻于拿到市上去卖。而且像酿酒大户如戴家、吕家、刘家、王家,还有张家、卫家等,都衰落了,酿酒的人少了,所以这种酒尤其难得。如要把这种酒运到别处,或者肩扛、车载、船运,一晃动它就变味。必须把它静放几天之后,才能恢复原味。喝酒时要把酒装入壶中,必须用酒杓平平地舀,如用酒杓搅来搅去,酒味也变。这样须静放几天才能恢复原味。姚安公曾说:
沧洲酒有无数的禁忌,经过万般劳苦之后,才能喝到花前月下的那一杯,好处实在补偿不了辛劳;不如打发小僮去随便买来一壶,反倒陶然自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检验沧洲酒真假的方法是:喝南川楼水酿的酒,虽然大醉,胸腹之间也不难受恶心,第二天也没有酒醉的症状,只是感到四肢非常舒服,想安静睡觉而已。如果用卫河水酿的酒,情况就相反了。检验沧洲酒新货陈货的方法是:凡贮藏两年的,可以温两次酒;贮藏十年的,可以温十次,味道都一样,温十一次,味就变了。放了一年的酒,温两次味就变了。放了两年的,温三次味就变了。一丝一毫不能作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董曲江前辈的叔叔名叫思任,最爱喝酒。任沧洲知州时,他知道好酒不交官府,百般劝说,酿酒人还是不肯破坏禁约。于是他在罢官之后又来到沧州,住在进士李锐巅家,把他家酿的好酒都喝光了。他对李进士说:我真后悔没有早一些罢官。这虽然是一时的玩笑话,也足以看出沧州的美酒真是不易得到呀!


三代妇女偿债


老师李又聃先生说:东光有个姓赵的人(李先生曾经讲过此人的字号,现在记不住了,好像还是先生的长辈),有一次经过清风店,找来一个年轻妓女陪酒,顺便说到某年曾经在这里住宿,找过一位美人住了两夜,算来那位美人今年还未满四十岁。于是说出美人的小名,年轻妓女说:
是我姑姑呀,现在还在这里。第二天,一起到妓女家里相见,正是过去认识的那个美人。双方正在拉手问好,年轻妓女的姑奶奶听说有客来,从里面出来看看,又大吃一惊,说:你是东光的赵先生吗?三十多年不见面了,现在你的鬓角虽然都要白了,但相貌声音,还有一点记得的。你的字号是否叫某某呢?先生一问,原来这个姑奶奶,也是他年轻时在这里找过的妓女。三代妓女同时相见,也没有什么避忌,一起喝酒谈往事,大家有点迷惘,好像做梦一样。赵先生又在她们家住了两晚,才告辞回去。临别时,第一代妓女说她们祖籍本来在东光,从父亲一辈才搬迁到这里,到现在已是第四代了。不知东光的祖坟还在不在?她就把父亲的姓名讲出来,请先生回去查访一下。赵先生回到家乡后,有一次顺便向老前辈们打听。其中一个人惊讶了很久,才说:我现在才相信天道循环的道理。那妓女之父就是你们家的门客。你的曾祖父与别人打官司,那个门客接受了对方的金钱,暗中出卖主人,使你曾祖父的官司失败了。时间长久了,事情暴露出来,门客羞愧得带着家眷逃走了。还以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去了,想不到会让你碰上,使他家三代妇女,为他补偿过去的罪过。啊,真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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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发表于 2011-9-15 22:58 | 只看该作者

尼姑和尚


沧洲甜水井有位老尼姑,叫慧师父,不知这是她的名字还是她的号,也不知是否这个慧字,只是人们都这么沿习着称呼下来。我小时,看她来往于外祖父张雪峰先生家。她守戒极严,连糖也不吃。她说糖也是用猪油做的。她不穿皮衣,说穿皮衣服跟吃肉一样。她也不穿绸绢做的衣服,认为一尺绸绢,是一千只蚕的性命换来的。供佛用的面食,她一定要自己做,说市上卖的,加工时都用脚踩。烧香时,她一定要用火石打火,认为灶火不干净。她的斋饭清淡,自给自足,从来不忙忙碌碌地去募化。外祖父家有一位女仆,施舍她一匹布。她仔细审视了布之后认了出来,说:
施舍必须是自己的东西,才能成为功德。府上因丢了这匹布,有好几个小婢挨了打,佛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东西呢?女仆坦白说:原先以为有几十匹布,未必能一一点查,所以就给拿来一匹。不料连累了别人挨打,天天诅咒,我的心中实在不安。所以布施这匹布以忏悔恕罪。老尼把布扔还她说:你为什么不偷着送还原处,这样别人也可以洗清自己,你也可以心安。女仆死了几年之后,老尼的弟子把这事透露了出来,所以人们才知道。乾隆十九、二十年间,她已七八十岁了。有一天她忽然来到我家,说要去潭柘寺拜佛,为小尼姑受戒。我偶然说到上述之事。她摇头说:哪有这事。是小尼姑们乱嚼舌头。在座的无不叹息她的忠厚。临行,她求我为佛殿写一幅匾额。我托赵春磵代写。她合掌说是谁写的,就请签署谁的名,在佛前不要打诳语。待换上赵春磵的名字后,她才拿走了。后来她再没来过。近来问起沧州人,竟没有人知道她。又,景城天齐庙有位和尚,是住持僧果成的第三个弟子。士绅们敬重他,都称他为三师父,倒把真名给忘了。果成的弟子大多不怎么样,都托着钵游食四方。只有这位三师父坚持师祖的作风,他没有名山大刹中知客僧的那种市侩气,也没有法座禅师的那种娇贵气。他守戒勤苦,即便是千里路程也背着包步行,从来不乘车骑马。先兄晴湖曾在路上遇到他,苦苦邀请他上车,他始终不肯。官员来到庙中,他对待他们的礼节并没有增加,农夫村叟来到庙中,他对待他们的礼节并不减少。布施多的、布施少的、不布施的,他都同样对待。他诵经之余,只端坐于一室中,以致来人以为庙里没有人。他的行事也只是如此而已,但乡里无论男女,没有不说三师父道行清高的。待问到道行表现在哪儿?清高表现在哪儿?人们就茫然回答不上来了。三师父能够感动人心,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此我曾问姚安公,他说:据你所见,他有不清高的地方么?没有不清不高的地方,就是清高。你认为必须像飞锡仗行空、乘木杯渡水那样才算是了悟一切的和尚么?这一尼一僧,也是佛门中独有此行为的人(志节高尚)呵。(三师父涅槃还不久,他的姓名应当有人知道,等见到来来参加乡试的诸孙辈,让他们回去到庙中打听清楚。)。


偷盗通奸


中国之大,通奸偷盗之事无地不发生,也无日不发生,都不足为怪。至于偷盗而又有别于偷盗,却不能不称为偷盗,通奸而又有别于通奸,终究不能不称为通奸,那就够奇怪了。偷盗而别人容许他偷盗,通奸而别人容许他通奸,那就更为奇怪了。却又有相互接触立即爆发,相互牵制立刻平息,爆发时如水沸一般强烈,平息时如电闪一样迅速,不更是奇怪中的奇怪吗?舅舅安五章公说,有一个中年丧偶的男子,已有儿子了,又买进一个有夫之妇作继室。幸亏他控制有术,还可相安过日子。不久,这个人死去,他平时的积蓄都由继室掌管。他的儿子听到一些风声,就向继母索取钱财,但事无佐证,继母不承认。后来,儿子侦察到钱财贮藏的地方,就在夜里挖墙洞进入室内。正当他打开箱子准备将钱财拿走时,被继母发觉。她大喊有贼,家中仆人惊起,各人拿着器械冲进来。儿子仓皇从墙洞里爬出,被仆人迎面一棒击中,立刻倒在地下。家仆们就从墙洞里爬进室内去搜查别的盗贼,听到床下有喘息声,大家呼喊还有一个贼,一起将他拉出捆缚起来。等到取来灯烛仔细一看,额头打破昏倒在地的是儿子,躲在床下的却是以前的丈夫。儿子苏醒之后,与继母各执一词。儿子说:
儿子取父亲的钱财,不是偷盗。继母说:妻子归依前夫,不是通奸。儿子说:前夫可以再次结合,却不可私下幽会。继母说:父亲的钱财可以索取,却不可偷窃。两人互相责骂,势均力敌。第二天,族人秘密商议,认为诉讼则必定两败俱伤,徒然玷污门风。就私下里替他们调解,将父亲留下的钱财都归儿子,听凭继母自己归依前夫,这场风波才平息下去。然而,已经鼓钟于宫,声闻于外了。先叔仪南公说:这件事巧在相互碰上,这是天意。之所以会导致这件事,却是人为的。如果不娶这个有夫之妇,哪有什么儿子偷盗、继室通奸的事?他所凭借的,是自己能够驾驭继室和儿子,却不懂得在生前能驾驭,在死后却不能驾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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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2:57 | 只看该作者

烈妇自缢


江南吴举人,是朱石君的门生。才华横溢却不幸早逝,他妻子发誓殉死,几次上吊却没有死。忽然举人在灯下现形说:
换上彩色衣服就能死了。妻子照他的话去做果然死了。举人的同乡记录下这件事征集题诗,作诗的人很多。我也写了两首律诗。朱石君为他们夫妻写了墓志铭,对他的坎坷不遇,烈妇的慷慨殉情,都深为惋惜,但对他灯下现形的事只字不提。有人怀疑是他的同乡虚构出来的,我说:这看法不对。文章有流派,各有自己的体裁。郭璞注释《山海经》、《穆天子传》,对于西王母的事详细铺叙。他注解《尔雅·释地》时,对西至西王母一句,只写了西方昏荒之国,不再多加解释。因为注释经书的体裁就该这样。刻在鼎碑上的文章和史传相呼应,不能和小说、杂记等同,也不能和词赋相同。朱石君博览群书,他不把这事写到墓志铭中,是根据古文法则,怎能说是因为那件事不真实而删去不用呢?我年岁大了,好忘事,记得吴举人名叫承绂,烈妇的姓名,居然想不起来了。姑且保存这件事的梗概在此,等扈从皇上回京,再进一步考查他们夫妇的事迹,详尽著述出来。


鬼有情义


老仆施祥曾骑马夜行到张白。那里四野空旷无人,黑暗中有几个人扬泥沙,马惊叫不往前走。施祥知道是鬼,叱喝道:
我没进入你们的坟墓中,为什么来侵犯我?群鬼们嘲弄道:我们在玩我们的,谁和你讲道理?施祥怒道:既然不讲道理,就是要挑起争斗了。随即下马,用鞭子横扫。混战了好久,他渐渐支持不住了,马又乱蹦乱跳地碍事。正在急迫之中,忽然远远地看见一个鬼狂奔而来,厉声叫道:这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不要乱来!群鬼便都散去了。施祥上马跑了回来,也没来得及问那个鬼是谁。第二天,他带着酒来到昨夜打斗处祭奠,祈求鬼魂出来,但静悄悄没有回音。施祥的好朋友,不过是些砍柴的、喂马的、屠户、卖酒的之类下人,但在九泉之下,还在念念不忘老朋友的情谊。


《如愿小传》


门人吴钟侨曾经作有《如愿小传》,寓深意于滑稽之中,是一篇游戏文字。后来,他做四川一个县令,正值金川之战,因监运火药死在路上。他的诗文都已散佚,只有这一篇偶尔从故纸堆中翻出,附录在此。《如愿小传》其文辞为:如愿是水府的女神,以前彭泽湖湖神青洪君赠送庐陵欧明的就是她。因她事事都能满足别人的请求,所以有
如愿这个名称。处处都有水府,能否遇上水神,却是由每个人的福禄和命运决定的。有四个人一起访道,遍游江海,到处寻觅,遇到龙神召见。龙神说:鉴于你们精神至诚而有上进心,我现在赐给你们每人一个如愿。就有四位女子出来随从他们。其中一人任何请求都获得满足,过得极其适意,没过几个月就病得快要死去,女子说:今世的享受,都是前生的积德。你前生的积德,这几个月已消耗完了。请让我回去复命吧。这个人果然死去。又有一人的请求没有不实现的,却还不觉满足。到了冬天,他请求弄来像瓜那么大的鲜荔枝。女子说:溪壑可以填满,这个要求却不能满足,这不是神道所能供给的。她也因此而离去。另有一人的请求,有实现的,也有未能实现的,他因此责怪女子。女子说:神道的能力,也有差别,我有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然而,太阳当空必定西斜,月亮丰满必定亏缺。有不能满足的事,正是你的福份。你没有看到那个已经去世的人吗?这个人警惕起来,女子就跟随他而不离去。还有一人虽然得到如愿,却从不曾有什么请求。如愿有时主动替他做点事,他也皱起眉头表示不安。女子说:你的道德高尚,你的福泽深厚,天地明鉴你,鬼神保佑你。没有请求的获取,比有请求的获取高十倍。你可无须我的帮助,我只在暗地里帮助你而已。此后,四位如愿相遇,各人说出自己的经历,有的欢喜有的感叹。她们说:可惜啊,去世的人已听不到这些了!这是吴钟侨弄笔游戏之文,偶尔为之,以资惩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写起来累牍连篇,动不动就成卷成帙,就不是应有的著书体裁了。


蓄妾


郭石洲说:河南有一位富豪,为官多年,期满后归于故里,年纪已六十多岁了,但身体强壮,宛如壮年男子。他身边总是养着三、四个小妾,到她们二十多岁时,便置办妆奁将她们嫁出去,此时她们仍是白壁无瑕。娶她们为妻的人都暗中赞颂这位富翁的美德。一些人家也乐于将女儿卖到他家为妾。然而,这些女子在他家时,同床其共枕,亲热狎昵,与常人并无不同。有人以为,他只是取女子们的经血做药饵,以补养身体。有人则认为,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耳目之欲,因为他已经衰老,早已不能再过性生活。然而到底怎样,却始终弄不清楚。后来,他家的丫环老婆子将隐情泄露出来:实际上,他是通过另一种方式玩弄了这些女子(让女子供他鸡奸)。有位老朋友悄悄向他问起此事的真假,他并不隐讳,却坦白地说:
我血气还很旺盛,尚不能断绝色欲。如果与女子过性生活,仍有可能生儿生女,我怕那会成为我身后的累赘。如果搞同性恋,又怕丑闻传出去,被子孙们笑话。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此事实为创举,真是前所未闻。若说闺房之中的事,可谓无所不有。床上之事,更不可深谈。这位富翁年年换妾,使良家之女承受着再嫁的名声,好像对人的声誉有损害;但是,他并不延误女子们的婚期,不破坏她们的贞洁之体,又好像对人有恩德。这种公案,真是无法断定谁是谁非。前辈戈芥舟说:其中的是非并不难断,这个富翁正是仗着他的财势,无视法律而纵欲害人的。当年,大盗窦二东行劫之后,必要给受害者留下御寒的衣服、还乡的路费,自以为很有德行。这个老富翁的所谓恩德,同窦二东没什么两样。


丁一士


家乡里有一个叫丁一士的人,动作敏捷,力气巨大,兼习技击矫、跳跃的武术。两三丈高的地方能纵身上去,两三丈宽的地方能一下跳过去。我小时曾请他表演。他叫我站在一个过厅中,我面朝前面,看见他在前面和我相对而立;我转身向后面,又看见他在后面和我相对而立,这样有七八次。原来他是从屋脊上跳过去的。后来他到杜林镇碰见了一个朋友,两人在桥边的酒店中喝酒,喝到高兴处,两人站在河边。朋友说:
你能跳过去么?他应声跳过去了。朋友又叫他跳回来,他又跳了回来。脚要踏到岸边时,不料河岸已塌,丁一士也随之掉到河里,顺流而去。他不会游泳,只能从水中跃起几尺高,但只能笔直向上而不能向旁边跳上岸,于是又落入水中。这样跳了许多次,终于淹死了。天下最大的祸患莫过于有所依仗。依仗钱财的因为钱财倒霉,依仗势力的因为势力倒霉,依仗智谋的因为智谋倒霉,依仗气力的因为气力倒霉。因为有所依仗就敢于冒险。田松岩买了一根劳山手杖,自题诗道:月夕花晨伴我行,路当坦处亦防倾。敢因恃尔心无虑,便向崎岖步不平!这是饱经世故的经验之谈,可以作为座佑铭。(应当效法并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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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发表于 2011-9-15 22:56 | 只看该作者

笔墨因缘


科场中拨卷复查,被拨卷的考生心里大多不痛快,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否得中,还得看答卷的水平怎样。乾隆二十七年顺天乡试,我任同考官(当时阅卷还不回避本省的考生),阅到一张合字号舍的卷子。此卷的文章很有功底,但诗不怎么样。因为考试制度刚刚改试作诗,我觉得诗作差些还可谅解,便呈给了主考官梁文庄先生。已决定录取了,但在填写草榜时,梁公认为此卷中
为什么不改这种制度一句,和下文的字相矛盾(题为始吾于人也四字),这卷就落榜了。梁文庄公与我先看考生的诗,第六联:素娥寒对影,顾兔夜眠香(素娥冷冷清清地对着自己的影,玉兔正睡得香)。(题为《月中桂》)我已喜欢上了诗的秀逸,又看第七联写道:倚树思吴质,吟诗忆许棠(吴刚倚树沉思,吟诗时想念许棠)。我不禁眉飞色舞地说:吴刚的字是质,所以李贺在《李凭箜篌引》中说:吴质不眠倚佳树,露脚斜飞湿寒兔(吴质不眠倚着桂树,露水斜飘打湿了寒兔)。这首诗在各选本中都没有收录,没有读过《昌谷集》的人不知有这首诗。唐代华州乡试以《月中桂》为题作诗,许棠得了第一名。许棠的诗没有流传下来,如果没有读过王定保的《摭言》、计敏夫的《唐诗纪事》,就不知这件事。取中那份卷子上的开花临上界,持斧有仙朗诗句,怎么比得上取中这首诗!如果没有你调来这份试卷,我也愿意换成它。这张卷子的考生就是朱子颖。放榜之后,已是九月了,他穷得连棉衣也没有。蒋心余常和他以诗唱和,便借了衣服给他穿,他这才能来见我,将所写诗作献上。我在乾隆二十一年扈从皇上到古北口时,路上车马拥挤,便到旅舍休息。只见墙上有一首诗,已剥落大半,只有三四句尚可辨认。我最喜欢其中:一水涨暄人语外,万山青到马蹄前(一条河喧流于人声之外,万山一直绿到马蹄下)。两句。认为可以和:云中路绕巴山色,树里河流汉水声(云中路环绕着巴山的绿色,林中河流响着汉水的声音)。两句媲美。可惜不知是谁写的。打开朱子颖的诗卷,这首诗就在其中。由此才知彼此性情已在六七年前就相投合了,大家在一起叹息了好久。子颖对我极为尊敬,他去世后,两个儿子秉承父志,见了我仍有依依不舍之情。说起来,笔墨因缘实在不是偶然的,怎么能以拨房(调换录取)来定亲与疏的关系呢?(我的《严江舟中》诗写道:山色空蒙淡似烟,参差绿到大江边。斜阳流水推篷坐,处处随人欲上船。实际上是从从万山一句中脱胎而来的。我曾对朱子颖说:人们说青出于蓝,现在却是蓝出于青。子颖尽管谦让,他的意思似乎是默认了。这也是诗坛佳话,一并附录在这里)。


介野园先生


先师介野园先生任礼部侍郎时,扈从皇上南巡,病死在路上。他去世的前天晚上,有一颗陨星落在船前。死后,京城还不知道。施夫人梦见他骑马到门前,随从很多。但他勒马不肯进门,只派人传话说:
家中好自料理,我走了。然后匆匆走了。施夫人在梦中认为他正扈从皇上,有急事去处理,没工夫进家门,醒来后心中不安。等到凶信报来,才知道那天夜里去世的。先生掌握科考大权,曾四次主持会试,四次主持乡试。主持其它杂试的次数不胜枚举。他曾写过一首《恩荣宴》诗道:鹦鹉新班宴御园(按:鹦鹉新班不知出自什么典籍,当时打算请教先生,居然拖延以致忘记了),摧颓老鹤也乘轩。龙泮桥上黄金榜,四见门生作状元。这诗作于丁丑年。(按,这首诗系金代礼部尚书张大节的作品,题目为《同新进士吕子成辈宴集状元楼》,见于《中州集》中。只是御园杏园摧颓不妨四见三见作状元是状元。)于文襄公也赠了一联道:天下文章同轨辙,门墙桃李半公卿。可以说是对文人的最高称誉了。但算命人推算先生的命运,说:先生这一生能升到一品武官,以后也可能以将军的身份去镇守一方呢,先生笑道:如果确实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我这个将军就是不好武的将军了。他去世后,皇上内心怜惜,特地赠给他都统之衔。先生虽在礼部任职,但兼任副都统一职。他扈从皇上就是用副都统的名义随行的。所以皇上就从武官的品位晋升一级。算命之术,也可说已得到应验了。


扶乩问寿


乩仙大多伪托古人,然而有时也稍有应验。温铁山前辈(名温敏,乙丑年进士,官至盛京侍郎)曾经遇到扶乩人,请问自己寿命有多长。乩仙判词说:
甲子年华有二秋。他以为寿数为六十二岁。后来过了两年去世,家人才知道二秋是指两年。因为灵鬼有时也能先知命运。又听说山东巡抚国公扶乩请问寿数。乩仙判词说:不知道。国公问:仙人难道会有不知道的事吗?判词说:别人的寿数能够知道,您的寿数却不能知道。寿命的长短有定数,一般人只是享尽他所应有的寿数而已。如果是封疆大臣等担负国家重任的人,执掌生杀予夺的大权,一件政事处理得当,那么千百万人都受到他的福惠,寿数就可以增加;一件政事处理不当,那么千百万人都受到他的祸害,寿数也就可以减少。这就是司命之神也不能预先注定,何况是?难道没有听说苏颋误杀两个人,减寿两年;娄师德也误杀两个人,减寿十年吗?既然这样,那么寿数的事,您应当问自己,不必来问我了。这话讲得确实有道理,恐怕他所遇到的居然是真神仙了。


以狐招狐


族叔育万说:在张歌桥的北边,有人看见有一只黑狐狸醉倒在场院(场中看守谷麦的小屋,俗称
场屋)的屋子里。开始这人想捉住它,后来想到狐狸能让人发财,便给狐狸盖上衣服,坐在一边守着。狐狸睡醒后,身体伸缩了几次,就变成了人形。狐狸极感谢这人的守护,便和他交上了朋友。狐狸时常送些礼物给他。有一天他问狐狸:假设有人藏在你家,你能使他隐藏起来不暴露么?狐狸说:能。他又问:你能附在人身上飞跑么?狐狸说:能。他便恳求道:我家极穷,你所给的钱财还不足以维持生计,而你时常赠我钱财,我又感到惭愧。如今村里的某甲极富,而且怕打官司。不久前听说他要雇一个女人做饭。我想叫妻子去应聘,干几天,再叫她找机会逃出来藏在你家里。而我则以妻子在某甲家失踪为由要告官。我妻子还有些姿色,我可以诬赖他见色起意,便能迫使他给我一大笔钱。得到钱之后,你就依凭在她身上,使她跑到某甲的别墅里,然后叫人在那儿找到她。这样,我就很感激你的恩情了。狐狸答应照他说的做,他果然得到了许多钱。他把妻子找回来后,某甲因他的妻子是在自己的别墅中找到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不料这人妻子的疯病竟不好了。她常常梳妆打扮,夜里好像和人在一起嬉笑,而不让丈夫靠前。这人急忙去找狐狸,狐狸说没这个道理,便亲往观察。回来后,狐狸跺脚道:坏了,这是某甲家楼上的狐狸看上了你的妻子,乘我不在时迷住了你妻子。这狐狸我对付不了,这可没法子了。这人哀恳不已。狐狸板起脸说:比如你们村里的某某,凶暴如虎,假使他强占了别人的女人,你能帮别人去理论么?后来这人妻子的癫狂病越来越重,并且把丈夫的阴谋都揭露了出来。医生针灸、术士镇治都无效,终于因痨病而死。村里的人都说,这人像鬼那么狡黠,又有狐狸的幻术帮忙,应该没什么差错了。不料狐狸引来了狐狸,好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样。古诗中说旁倚了一把刀,贪人自己害自己,一点不差。


道士采精血


我的门人王廷绍说:忻州有个人,穷得把老婆卖了。过了不到两年,这女人忽然自己回到家里,说是当初被卖之后,便让人带到一户人家中。跟着又来了一个道士,带她进了深山,她甚为惊恐。但转念一想,自己已被卖了,只好听天由命。道士下令,让她闭上双眼,刹时间,她只听得耳边风声飕飕。不一会儿,道士让她睁开眼时,她已经站立在一座山峰顶上了。峰顶上有些整洁而华丽的殿堂,里面走出来二十几位女子,来到她面前,热情地向她问候,并告诉她,这里是仙府,呆在此处不会吃苦的。她问:
让我到这儿,有什么事?女子们答道:和我们一起,轮流侍候祖师睡觉。此处金银堆积如山,珠宝玉器、绫罗绸缎、美味珍馐应有尽有,若要用时,可以驱使鬼神去办,他们随叫随到。咱们的吃穿用度,可以比拟王侯,只是每月需经历一次小小的痛苦,不过没什么关系。然后指点着说:这儿是仓库,这儿是厨房,这儿是咱们的住处,这是祖师的居室。她们指着最高处的两间屋子说:这儿是祖师拜月、拜北斗的地方,那儿是祖师炼银的地方。这里也有供驱使的下人,但除祖师外,再没有一个男的。从这以后,这女人白天被祖师叫去一块儿睡觉,到了夜晚,祖师登坛礼拜,女人们则各自回房就寝。只是在月经来潮之后,祖师便命她们脱光衣服,然后用红绒制成的大绳子,将她们捆在一根大圆木上,手脚丝毫不能动转。再用棉团堵住她们的嘴,使她们无法出声。祖师拿着一根筷子一样的金管儿,在女人们身上找寻脉穴,随后,将金管儿刺入她们的两臂两腿的肉里,吮吸血液,那祖师看上去既狠毒又残酷。吸完后,祖师用药末涂在她们的伤口上,她们立时便不疼了,伤口也结了痂。第二天,痂脱落掉,皮肤则完好如初了。这座山峰的峰顶地势极高,每当云雨到来,皆须向下俯视。忽然有一天,狂风骤起,墨一般的黑云向山顶压下来,雷光电闪,在空中激烈地喷射。那情势令人十分恐怖。祖师惊慌失措,忙将二十几个女子一齐唤来,全部脱光衣服把他环抱在中间,形成肉体屏风。雷光电火几次冲进室内,都近不得他的身,只好一掣即回。不一会儿,一只簸箕大的龙爪伸了进来,在人丛中将祖师抓了去。接着,霹雳一声巨响,震动了山谷,一时间天昏地暗。这女人昏昏沉沉如同在做梦,稍清醒后,她发现自己已躺在路边了。从当地人口中,她得知此地离家不过几百里。她用手镯换了几件衣服以遮蔽身体,一路要着饭回到了家中。忻州地区,还有人见过这个女人,她面色枯槁,不久便病重而死了。大概她的精血已经被道士采吸一空。根据这女人所说的,可以断定,那道士乃烧金御女之徒。他的法术如此灵通虚幻,尚不免被天庭诛杀,而那些没有得到真传,仅仅受骗子蛊惑,而希望成为神仙的人,不也太荒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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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2:54 | 只看该作者


小人之心


姚安公说:庐江人孙起山先生进京城候选时,因缺少旅费,沿途只能雇毛驴驮东西,北方人称之为
短盘。一天,他走到河间县城南门外,没雇到毛驴,正赶上天降大雨,便躲到一户人家的房檐下暂避。那家的主人见到他,怒冲冲地说:盖房时你没出过钱,;筑地基时间,你也没出过力,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避雨。说罢,将他推到雨地里。当时,河间县令正属空缺,孙起山到京城没几个月,便得到了这个职位。赴任时,那位房主认出了新县令,惶恐之余,后悔万分,于是便筹划卖房搬家。起山听说此事,将他召来,笑着对他说:我怎么至于与你们计较?现在你已经经历过那件事,以后不要再那样了,这也是忠厚养福之道。就举出一个事例说:我的老家有个人喜欢培植花木,一天夜里,他偶然起身来到院子里,发现有几位女子站在花下,仔细看看,一个也不认识。他明白是遇上了狐精,急忙拣起一块石块扔了过去,并怒斥道:你们这些妖精,竟敢来偷看我的花!一位女子笑着答道:先生于白天赏花,我们夜间观看,对您有何防碍?我们夜夜来此,花并不因此损伤一茎一叶,对花又有何防碍?瞧您那声色俱厉的样子,怎么吝啬到如此地步?我们并非不能毁掉这些花卉,只是为怕外人耻笑我们同您一般见识,所以才不干这种事。说罢,众女子飘然而去。事后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狐仙尚且不与这种人计较,我难道还不如狐辈吗?后来,那位房主仍是心中不安,终于搬得无影无踪了。起山叹道:真是小人之见,居然把天下人都看作小人。


诗人与学者


太原人申铁蟾喜欢写作以妇女为题材的香奁艳体诗,以寄托怀才不遇的感慨。他求见某公没得见,便戏作了一首无题诗道:
白灰围墙挂着罨画的楼,隔窗听见轻弹箜篌声。本来没有信使送信来,白白地叫游人停马等待。月中仙女应随着月中兔,织女只能等着牛郎。垂杨稀疏处离雕窗近,只恨珠帘没有钩起来。这诗很有李商隐的风致,王近光说:好像不该牵扯到织女,诬蔑神灵。我说:算了吧,织女告别牛郎,一年一次一相见,彼此隔着一条河什么事也没有?这是元稹的诗。海客乘船上空际,织女停了织机来相问。只为不怕牛郎妒,故意把支织机的石头赠给君,这是李商隐的诗。元稹的寓意在于莺莺,李商隐的寓意在于令狐绹。文人们舞文弄墨,借题发挥,其实与织女无关。申铁蟾的诗,也和元、李两人的诗差不多,不能说是侮蔑神灵。至于纯属虚构,却像真事一样,指出时间地点,冠以姓名,像《灵怪集》中所载的郭翰遇见织女的事(《灵怪集》现佚。这一条见于《太平广记》六十八),就大错特错了。诗人引用典故,涉猎许多人的文章书籍,不能一一加以核对;但是过于荒诞的内容,也不能不知道。自从《庄子》、《列子》用寓言阐述自己的主张之后,战国时期的诸子杂说更多,后来的谶纬及小说家又相继继承,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比如李冘的《独异志》诬蔑伏羲兄妹俩是夫妻,已属丧了良心。张华的《博物志》更诬及孔子,更加是野狗狂吠(按:张华不应如此荒谬,大概是后人依托)。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今这些胡说还在流传,实在叫人痛恨。还有的人根据史料,穿凿附会。比如《汉书·贾谊传》中有太守吴公爱幸之的话,《骈语雕龙》(此书为明代人所撰写,陈枚刻印,不著作者姓名)一书便把贾谊归入到娈童之中,还加注释说大儒当了男色。《史记·高帝本纪》中说刘邦的母亲在大泽中,刘邦的父亲走过去观看,见到有一条蛟龙在她的上面。后来晁以道的诗便有杀翁给我一杯羹喝,龙种的由来说来话长认为刘邦是他母亲与龙交合生出来的,不是刘太公的儿子。《左传》中有成风私事季友、敬嬴私事襄仲的记载。所谓私事,就是秘密,她们为的是谋求自己的儿子接替王位。后代的儒者只拘泥于字,连朱熹也有这确实是大恶的话。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作为学者,应当考察核查古代记载的真伪,却不可为炫耀渊博与新奇,不加辨别就把它当作谈论的资料。


狐狸戏弄人


堂叔梅庵公说:我们家族中有两个少年(这是我年幼时听堂叔说的,已忘记他们的字号,大概也是伯叔一辈的人),听说某个墓上有狐狸的足迹,夜里携带猎铳前往,一起伏在草丛中侦察它们,背靠背地睡着了。醒来,却发现两人的头发交结在一起,贯穿缭绕成一团,一时间竟解不开来;二人互相牵制着,不能行走,也不能站立;稍微移动一下,就彼此喊痛。就这样二人连结苦恼到天亮,望见行路人,才叫他来,用佩刀割断头发,狼狈地回家。他们十分愤怒,想去报复狐狸。父辈说:
它们没有露出形状和声音,不是人力所能战胜的;况且人无故去侵扰它们,道理上也说不过去。你们的侮辱实际上是自己招致的,又有什么仇恨可言呢?报仇,必定失败更为惨重。他们两人方才作罢。这是狐狸稍微戏弄他们,使他们警悟;而不严重伤害他们,激起他们必定来复仇,也可谓善于自我保全了。然而,稍微戏弄也能够激起怒火,不如深藏不露,使他们侦察一无所得,更是自我保全的上策。


石匮贮五谷


太和门的台阶下,有个石匣不知叫什么名,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德眘(音:shen)斋先生(眘斋名德保,与定圃前辈同名。乾隆七年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所以当时以大德保与小德保来区别他们)说:
图裕斋的先父曾经负责管理修葺工程,曾打开看过。我问裕斋这件事,他说:确实是这样,里面都是黄色的细末,只有半匣,凝结在一起像土坯,仔细看好像是粮食年岁长了变成这样的。我认为台阶左边的石阙既是贮放良种的地方,那么这个石匣中装的是粮食,较为合理。况且在圣驾的仪仗中,象背宝瓶里也装有五谷。大约稼穑最珍贵,这古训代代相传;周代八种政事中,放在首位,这见于《尚书·洪范》。规定制度的原意,由来确实是十分久远了。(制定制度时考虑得很深远)


宣武门水闸


北京宣武门城内,有五个类似坟头儿的土堆,外表砌了一层砖,当地人称之为五火神墓。当年,明成祖北征时,曾命火仁、火义、火礼、火智、火信兄弟五人制造飞炮,用这种飞炮在乱柴沟大破元兵。后来,明成祖因五兄弟精于造炮,怕他们恃此技而作乱,便将他们全部杀死,埋葬在宣武门内城根下。然后,在城门楼上立了五根旗杆,每逢年节,按时祭祀,使他们的鬼魂有所归依,而不会称为厉鬼出来作祟。后来,明成祖死后转生为崇祯皇帝,火家五兄弟则转生为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终于使崇祯被迫自杀,报了前仇。这种说法流传于民间,正史上并无文字记载,即便是明代多如充栋汗牛的杂记小说中,也从未提及其人其事。戊子年秋,我结识了汉军步兵校尉董某。董某告诉我,他曾听京城军营中的一位老兵讲:
那五个土堆,是京城的水位标志。京城内的地势,宣武门最低,每遇大雨,街巷中的积水与雨水汇集在一处,流到宣武门一带。每当夜间雨水过急时,守城吏卒便起床到五个土堆前观察水位,如果积水将要没过土堆顶部,他们就大呼其他吏卒开门,将水放走;如果积水没过了土堆顶部,城门就会被水堵住,无法打开了。如今,人们早已忘记了那五个土堆的作用,致使水流不能及时泄出,酿成水患。至于城门楼上的五根竹竿,是与白塔旁的信炮配合使用的报警装置。如果听到信炮轰响,那么白天则在竹竿上挂旗子,夜间则挂灯笼。这与五火神有何瓜葛呢?这话似乎有理,可以令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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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5 22:5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慧心 于 2011-9-15 22:53 编辑

卷二十二

滦阳续录(四)


墨汁涂鬼脸


据刘香畹说:有位老儒生住在亲戚家,恰好主人的女婿也来了。这女婿是个无赖。两人合不来,不愿意同住在一个屋子里,于是老儒搬到另间屋去。女婿斜着眼笑,不知什么缘故。这间屋子也还雅致整洁,笔砚书籍都有。老儒在灯下给家里写信,忽然一女子站在灯下,不怎么漂亮,但文雅大方。老儒知道她是鬼,但一点也不怕,抬头指着灯说:
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闲站着,剪剪灯花吧。女子一下就把灯弄灭了,然后逼近老儒与他面对。老儒发怒,急忙用手抹一把砚中的剩墨,打在鬼脸上说:以这为标记,明天找到你的尸体,砍成段烧掉。鬼叫了一声跑了。第二天老儒告诉了主人,主人说:有个婢女死在这间屋子里,常出来打扰人,所以晚上就没人住了。昨天没有地方安顿你,认为你年长德高,饱读诗书,鬼不敢出来。不料她还是现形出来。老儒这才醒悟到主人的女婿暗笑的原因。鬼常在月下来往于院中,后来有人偶然遇见她,她就掩面急走。留心观察,她脸上仍然墨迹狼藉。鬼有形没有质,不知为什么能着色?这可能是有质的怪物,时间长了变成精魅,借婢女幻形。《酉阳杂俎》中说:郭元振曾住在山里,半夜时,有个脸像盘子那么大的人突然出现在灯下。元振濡笔在这人的脸颊上题写道;长期戍边人都死了,长期征战马肥不了。这人就不见了。后来他跟着樵夫散步山中,看见大树上有个白木耳,有好几头那么大,所题诗句就在木耳上。这也是一个例子。


深山劫盗


在乌鲁木齐,农家大多临近水源开垦粮田,并以此水灌田,房屋就盖在自家田边,所以不能与他人比邻而居。杜甫诗中所说的
一家村指的正是这种现象。此地之人不负徭役,土地也不经人丈量,只要向官府交纳三十亩地的租税,就可以耕种几百亩。在深山穷谷之中,此类农户并不少见。有一次,驻守吉木萨的一些军士进山打猎,望见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大门紧闭,而院中却有十几匹马,这些马都配有马鞍和辔头。他们估计,此处定是被盗匪占据着,便鼓噪而上,将院子团团围住。盗匪们见官军人多势众,匆忙丢下锅灶帐篷突围而去。众官军怕盗匪们狗急跳墙,也就不再穷追,他们进到院内,只见满地尸骨狼藉,四周寂无一人。忽然,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啜泣声,寻声望去,只见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赤条条地被捆在窗棂上。他们给男孩儿松开绑绳,询问他何以至此。男孩儿说:盗匪于四天前闯到我家,我的父兄与他们搏斗失利,于是全家都做了俘虏。每天,他们都要牵着两个人到山泉边洗净,然后再拉回来割肉烤着吃,几天来,全家男女七、八口已被吃净了。今天,他们在临行之前,把我也一样洗了洗正要开吃,其中一人摆着手制止了众盗匪。我虽听不懂额鲁特语,看他那手势,像是说要把我支解成几段,各自带在马上当作干粮。幸亏官军来到,他们才丢下了我,使我死里逃生。男孩儿一边抽泣,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军士们可怜他孤苦伶丁,便把他带回营地,暂且干些杂活儿。男孩儿告诉众人,说他家的地窖里埋着不少东西。军士们让他引路前去挖掘,挖出了许多钱币和衣物。众人细问男孩儿,才知道他的父兄也是盗匪。并从他口中得知,他的父兄在抢劫时,先要藏在驿路边的山石后,一旦看到有车辆远远而来,前后十里无救援之人,他们便突然闯出,杀死来人,随后把尸体装入车内推进深山,一直走到车子再也无法行进,便合力用巨斧将车子劈碎,连同尸体与行李一同抛入山涧,只将货物用马驮走。等走到马匹也无法通行的地段时,他们就把马鞍卸下来抛入山涧,将马放走,任其所往,然后背负着货物顺险峻小路而去。至此,离开行劫之处已有几百里了。他们潜回家中,将财物放入地窖藏上一两年,再派人伪装成商贩,绕道去辟展等地的集市上出售,所以多年来从未被人发觉,没想到这次被盗匪灭了满门。男孩儿因为年幼被官府免去连坐之罪,后来他在放马时跌入山涧死了,这一家便从此绝了种。这件事是我在乌鲁木齐军幕中亲身经历的,因为盗贼已死,便丢在一边不再追究了。今天想起来,这家盗贼行迹诡秘,不易缉拿,于是便来了盗匪,也算是惩治了他们的残杀之罪。盗匪吃人肉,十分贪婪,却留下了一个孩子,使他将家遭祸事的缘由向世间披露。这中间似有神理,而并非偶然。这家盗贼的姓名,我早已忘记了,只有男孩儿坠入山涧时,官府牒报中记录了他的名字叫秋儿。


无处无鬼


佃户刘破车的妻子说:一天早晨起来乘凉、扫院子,看见屋后草棚里有两个人赤裸着躺在那里。她吃惊地喊来了丈夫,认出是邻居的女儿和她家的短工。两人直僵僵地躺着,好像死了。不大一会儿,邻居也来了,心里明白女儿的事,但不知怎么会僵卧在这儿。大家用姜汤把人灌醒,这两人便不能再隐瞒了,说很久以前就相约幽会,但没有时机。昨天雨后墙塌了一块,天色又阴暗,知道刘破车家草棚里没有人,便借这儿幽会。疲倦了之后便躺着休息,相恋着没有起来。忽然云开月出,照得如同白天。回看草棚里,却坐着七八个鬼,在指点着嘲笑他们,于是惊吓得昏了过去,如今才醒来。大家觉得这事很离奇。刘破车的妻子说:
我家一直没有鬼,鬼是为了看两人作戏跟来的。先堂兄懋园说:哪儿没有鬼?哪儿没有鬼在看人们作戏?只不过人有时能看见鬼有时看不见罢了。这事没什么奇怪的。我想起福建的囦关公馆(当地人称它为水口),这个馆是大学士杨廷璋任闽浙总督时重建的。有一次我出巡,杨公对我说:你到了水口公馆,夜里见到什么不要害怕,不害人的。我出巡时曾宿在这个馆中,夜里已插上门躺下。因天热,便把床移到窗下,隔着纱窗观察天晴天阴。当时天黑无月,但檐际挂着的六个灯笼还没有熄。只见院里有黑影,像是人形,在阶前或坐或卧,或立或走,却静静的没有一声。半夜里再看,黑影还在。一直到鸡叫时,黑影才渐渐缩入地下。问了一下驿吏,都不知有这事。我对杨公说:您是总督兼大学士,应当有鬼神在暗中护从,我哪里有这种资格呢?杨公说:不对,在仙霞关以里,这儿是水陆要冲,是兵家必争之地。明代唐王以及本朝之初的郑氏、耿氏,都曾在这儿战斗厮杀,死人不计其数。沉滞于此地的魂灵,趁着屋空无人住,便来占据了。有大官来则避了出去。这也足以证明无处没有鬼的说法了。


痴人施祥


老仆人施祥曾经说:
天下只有鬼最愚痴。鬼占据的房间,人大多不去住。偶尔有客人来住,不过是暂时居住而已,暂时让出来又有什么害处?但鬼一定要出来扰乱客人。遇到禄命旺盛、血气刚强的人,鬼大多败坏自己;甚至遭到符的劾治,更是在劫难逃。即使不这样,人既然不来居住,房屋一定不再被修整,时间一长就坍塌了,鬼又住到哪里去呢?老仆人刘文斗说:这话确实很有道理,然而谁能将它转告鬼呢?你岂不比鬼更愚痴!姚安公听到这话,说:刘文斗的毛病就在于不愚痴。施祥,小字举儿,与姚安公同年出生,八岁就成为姚安公的伴读。几年后,他才能默诵《千字文》。而打开书本,他却不识一字。但是,他秉性忠直,把主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看待,即使遭到怨恨也不退避。当时,家中事务对外依靠施祥,对内依靠廖媪,所以每件事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雍正十二年,我十一岁,元宵夜偶尔买了几件玩具。施祥就启禀张太夫人:四官人今天游灯市时,买了几件杂物。这点钱财本来不足可惜,只是先生明天就开馆上课,不知四官人是顾得游戏呢,还是顾得读书呢?太夫人赞同说:你说得有道理。就收去我的玩具,把它们锁在箱里。这虽然是件小事,他却实在说了别人不好开口的话。现在,我眼前已没有这个人了,徘徊四顾,遥想过去,感慨万分。


侄儿汝来


我已故兄长晴湖的第四个儿子汝来,小时聪明灵俐,我最喜欢他。他也十分懂得读书。他娶妻生子后忽然得了颠狂病。如果没人管他,就头发也不理,脸也不洗,夏天可能穿上棉衣,冬天可能穿上单衣。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也没有别的疾病,好像寒暑都不能把他怎样。叫他吃就吃,不叫他吃他也不要。有时到市上自己去拿饼吃,还叫儿童们一起吃,也不问价钱,剩下的也不吝惜。有时一两天找不到他,忽然自己回来了。一天,到处找也找不到他,有人说村外柳树林里好像有人。跑去一看,他已经端坐着僵硬了。或许他是内心迷乱而死,也不可知。或许他是内心已得道,以混迹人间为假托,缘分完了就羽化而去,这也无从知晓了。记得我从福建回到老家时,看见我还是按礼节跪拜。拜完突然说:
叔叔太辛苦了。我说这是无可奈何。他又突然说:叔叔不觉得辛苦么?然后默默地退下去了。后来想起他的话似乎含有深意,所以至今终究不能推测出他死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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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发表于 2011-9-10 00:51 | 只看该作者

解梦


汪守和编修作秀才时,梦见他的外祖父史珥主事带着一个人一起来到他家,指着这个人说:
这是与我同年登榜的纪晓岚,将来是你的老师。因而私下记住这个人的衣冠和形貌。后来,汪守和以己酉年拔贡身份应礼部试,正值我阅卷,选拔他为优等。他被授官后,来拜谒我时,详尽地叙述那个梦,并说梦中人衣冠和形貌与现在的我分毫不差,认为是印证了梦境。等到嘉庆元年会试,我为总裁,他的考卷正好送给我先阅。(凡是房官推荐的试卷,都由监试御史先送给一位主考官阅定,然后再轮流评阅。)他又被录取,殿试以第二名及第。这才知道那梦是为这件事作的。按,人会做梦,其中的原因难以说清楚。《世说新语》记载卫玠问乐令做梦是什么,乐令说是,又说是,却没深入阐明其所以然。戊午年夏天,我随从护驾到滦阳,与伊墨卿先生以理推求梦境。有的因意念专注于某个人,聚精会神而产生那人的形象,这是由意识观照而形成的梦境,像孔子梦见周公就属于此类。有的因祸福即将降临,征兆已先表现出来,与见于蓍草和龟甲占卜、身体有所感应的情况相同,这是由气息感动而形成的梦境,像孔子梦见奠于两楹就属于此类。有的因心绪混乱,精神恍惚,心情不宁,就产生种种变幻的形象,如病人看见鬼,眼睛昏黑发花,这是由意想而旁生出来的梦境。有的因吉凶还未显露出来,鬼神却已先知,用形象显示出来,用语言暗示,这是由气息而旁招来的梦境。梦境尽管变化无穷,千姿万态,但大体上不外乎这几种。至于占梦之说,从《周礼》的记载来看,这件事像是祈求福祥,祛除灾难,祭神过程也像是巫觋的行为,研究《周礼》的人十分怀疑这些。然而,这些文字记载也出现在《诗经·小雅》大人占之中,确实是古典经籍所记载,尽管不免多所附会,总之也实有占梦之术。只是男女之爱,骨肉之情,有的人虽然聚精会神地思念,却终究没有出现在梦中,那是因为意识有时不能观照,突然的祸患,意外的福份,有忽然降临而人却不晓得的情况,那是因为气息有时未必产生感应。况且天下人多如恒河的沙粒,鬼神为什么只将梦显示给这个人?这个人一生得失,也一定不止一件,鬼神为什么只将这件事显示在梦中?况且如果此事不可泄密,何必显示给他呢?既然已经显示给他了,却又用不可知的形象隐喻他,用不可解的语言迷惑他。(如《酉阳杂俎》记载有人梦见得枣,解梦者认为枣字像两个字重叠。重就是呼叫魂魄归来的迹象,那人果真死去。《朝野佥载》记载崔湜梦见在座下听讲而照镜,解梦者认为座下听讲是法从上来的意思;字,拆开是金旁竟。小说所载有关梦的事像这样迂回曲折的,不一而足。)这样鬼神天天在制造谜语,不也太劳累了吗?事情重大,以梦来显示,是可以的;然而琐碎小事,也要相告(如《敦煌实录》记载宋补梦见人坐在桶中,用两只手杖拼命夹打他,占梦人说桶中人意为肉食,两只手杖指两只筷子,宋补果然饱吃了一顿肉),不也太轻慢了吗?大致说来,占梦的人能解得通的就解,解不通的,可以置而不论。至于《谢小娥传》所记载的那样,在她的梦中,父亲和丈夫的魂既然已经告诉她被人劫杀了,自应告诉她是申春、申兰劫杀的,却以田中走,一日夫来隐喻申春,以车中猴,东门草隐喻申兰,使得她寻找几年后才解开谜底,不又本末倒置吗?这类是由于记录人想使他的作品神秘而吸引人,不一定实有其事。凡是诸家所占的梦境,都可由此观之,他们所用的方法已经不是周代占梦官的方法了。


神人预告


中书舍人何纯斋是何恭惠先生的孙子。他说恭惠公任浙江海防同知时,曾在轿中看见一个道士跪着献来一个东西。他似梦非梦,猛然醒来,道士已不见了,东西却在手中。原来是一方墨色水晶印章。查看印文,则刻着
青宫太保四字。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任河南总督,死在任上(官制有河东总督,没有河南总督。当时何公以河南巡抚的身份加上总督的头衔,所以有这个称呼),皇上特赠太子太保衔。这才醒悟印章是神的预告。人在仕途上沉浮,常常变动,只有身后所加的恩典,才是一生的结局。《定命录》中记载,李迥秀自知应当任侍中,却升至兵部尚书时去世了,他死后追赠为侍中,又载张守珪自知应当任凉州都督,却死在括州刺史任上,死后追赠为凉州都督。可知神在安排人的官禄时,是把追赠和实际任命等同看待的。何恭惠公升至总督,而神告诉他追赠的官衔,就说明了这一点。


宴请狐狸


高冠瀛说:有户人家住房后面的空屋里住着一位狐仙,人们不见其形,他却能面对面与人讲话。这家经济比较宽裕,人们以为是狐仙帮他们致了富。有人相信了这种说法,便求这家人搭桥,与狐仙结交。狐仙对此人给予了友好接待,并从此和睦相处。一天,此人打算设筵款待狐仙,狐仙自称虽然年老但饭量很大。此人便多置备了一些酒菜。酒筵一直进行到日暮时分,有几位狐仙醉倒之后现出了原形,此人这才知道那位狐仙是招呼同类朋友一同来赴宴的。像这样款待了多次,他已是疲于供给,家中衣物典当一空,不得已,向狐仙微微露出了求助之意。那位狐仙大笑道:
我正是因为没钱喝酒,才几次到你家赴宴。倘若有钱,我自会找地方吃个酒足饭饱,何须同你交朋友呢?从此,他们断绝了交往。这个狐狸可以说是个无赖,然而我认为这并不是狐狸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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