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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通禅堂论坛佛教教育佛法生活 › 查看主题
楼主: 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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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发表于 2011-8-20 19:51 | 只看该作者

借尸还魂


虞倚帆待诏说:有个姓张的人,到京城候选官职,带着一妻一妾,租住在海丰寺街。一年多后,妻子生病而死。又过了一年多,妾也突然死去,正在制作棺材时,那妾突然又好像有了呼吸,接着眼睛转动,已重新醒过来。她叫着张某的名字,握着他的手哭道:
一别就是一年多,没想到还能见面。张某非常吃惊,女人便接着说:你不要以为我在讲胡话,我是你的妻子,现在是借妾的身体复生了。这妾虽然服侍你,但总是愤愤不平,不愿居于我的下面。她与坏尼姑商量,用妖术诅咒我,我就发病而死。我的魂魄被坏尼姑收在瓶子中,用符咒镇住,埋在尼姑庵的墙下。我在里面憋得难受,苦不堪言。碰上尼姑庵的墙倒了,挖地重筑,泥工挖土时砸破了瓶子,我才得出来。只见外面一片茫茫,我昏昏然不知到哪里去。伽蓝神指示我去向城隍申诉,而行妖术的人也都有邪神作后台来庇护他们,因此互相僵着拖了下来,案子不能了结。后来申报到东岳神那里,才下令逮捕使妖术的人,审问清楚,将那妾抓送泥犁地狱。我的寿命未尽,但尸体早已腐烂,所以判我借妾的身体复生。全家听到这里,都又悲又喜,于是把复生的女人当女主人对待。而她指认的那个使妖术的尼姑,则一口咬定是张某想让妾升为正妻,所以让她假装死一会儿,然后造出这种鬼话来,而不惜将杀头的大罪栽在别人头上,气势汹汹地说要告到官府。张某因没有实在的证据,怕官府以乱造妖言加罪,于是闭口不敢提了。不过倚帆曾经私下询问张家的仆人,他们都说那女人再生后,说起从前的事没有一丝差错;她讲话的声音、走路的样子也与原来的女主人没有丝毫差别。又说那妾做针线活技术很差,而女主人则善于刺绣。以前她有一双鞋没有做完,复生后把剩下的一半补做完成,完全像同一双手做出来的。这样看来,这事又似乎不是假的了。这是雍正末年的事。


节孝女子


范衡洲(山阴人,名家相,甲戌年进士,曾任柳州知府。)的侄女还没成婚,她的未婚夫死了,她就要殉节,吞下金环不死,结果自己投河而死。曾太守(嘉祥人,孔子学生曾参的后裔,偶尔忘记了他的名字。)的女儿因救母亲,和母亲一起被烧死了。这两件事的始末,当时知道得很清楚,过去四十多年了,不大记得起来了。奇异的见闻容易被记住,平常事易忘,也许是常理吧。记下她们的姓氏,希望不致于泯灭她们的事迹。《孔子家语》记载,孔子弟子七十二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具体事迹的。


阎王慎断疑案


蘅洲说:他的家乡有个甲某,生性朴实憨厚,一辈子没做过出格的事儿。一天午睡,他梦见几个差役手持牒文将他抓去。来到一处公堂,阎王坐在大堂上。他上前见过,阎王对他进行审讯,让他交待因谋财而杀害乙某的经过。乙某也到了,咬定自己被甲某所杀。其实,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一天,乙某外出讨债回归,天没亮,他便乘早上凉爽踏上了归程。半路上,遇到几个人。那些人见他腰间鼓鼓囊囊,知道他带着金钱,就围了上来,将他打死,把钱抢走,尸体被丢弃在岸边。正巧甲某划着小船经过这里,见到尸体,大惊失色,一看认出是乙某,还有一口气儿。因为是邻居,甲某不能不管,就把乙某抱到船上,打算送他回家。乙某咽气之前,忽然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甲某,以为他与强盗是一伙的,那些人先拿着钱走了,他却划船到江中投尸灭迹。所以,乙某之魂来到阴间,专告甲某。阎王查看了生死薄,对乙某说:
抢劫你的,是某某等人,不是甲某。乙某不服,以亲眼所见为理由极力争辨,一位冥吏也坚持说生死簿不会出错儿。与乙某争执,阎王说:生死簿不会有误。这是常理,但千百万年没出错儿。哪能保证不偶然出一次错呢?我的判断不如对质更真实,冥吏的话不如囚徒的证词更可信。基于这种原因,阎王命人拘捕了甲某。甲某当场叙述了载送乙某尸体的目的,阎王命人搬来业镜,照出了乙某被害的全部经过。乙某这才醒悟过来。甲某初时责怪阎王误抓了自己,现在明白了阎王的用意,也心平气和了。阎王命将乙某另案发落,将甲某送回阳间,要说案件的公断,到了地府也算到头了;案情的详确在冥司也可以说位于极限了。但是,阎王并未过于自信,而是不厌其烦地调查核实,使案子水落石出,令涉及案情者心服口服,阎王到底是阎王啊。


凡事不应做过头


《孟子》说孔子不做过火的事,这岂是仅仅为了防止矫枉过正?圣人的考虑很深远。老子说:
民不怕死,为什么以死来威胁他?实际上民不是不怕死,而到了自知必死时才不怕死。到了不怕死的时候,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小时听说某大户被盗贼抢劫,大户悬赏捉拿,半年多就都逮捕归案了,并都被判了死刑。大户极恨这些盗贼,拿出许多钱来贿赂狱卒,想尽各种方式折磨罪犯。以致他们站也站不了,躺也躺不下。还把他们绑着不让去厕所,以致裤子里蛆虫蠕动,直拱大腿。但是并不断绝他们的饮食,好让他们不死不活地受罪。盗贼也极恨这个大户,便私下里计议,强抢财物,按律法不分首从都要处死;轮奸妇女,不论首从也都要处死。两罪同犯,也不过一死,绝不会被碎尸万段。于是在审讯时,供称曾把大户家的女人都奸污了。官府虽然不是他们说什么便记录什么,但这几个盗贼供认不讳,大家也都听见了,此话不免就传扬开来。与这家大户不睦的,又进而附合说,盗贼被判了死刑,已足够抵罪的了,这大户却不惜重金贿赂,千方百计地折磨他们。大户恨之入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说得有根有据,这事就更难辨真伪了。大户家受到这种玷污,后悔也来不及了。盗贼伏法,不能怨大户,即便被拷打审讯、戴着枷锁关押着,也不能怨大户。这是依法办事。在律法之外百般加以虐待,他们当然心中不甘。用石头打石头,力量过大必会反弹回来。只图一时的痛快,而受百世的玷污,难道不是做事过火之故么?圣人的考虑是真够深远的啊。


高斗击盗得妻


据霍养仲说:雍正年间,东光县有一户中等农家。一天晚上,劫盗来到农家,但不劫掠财物,只从被窝里把女儿拖出来,挟持到后园,仰面朝天地绑在一棵老树上。看来劫盗的本意不在劫财。农女又哭又骂,有个睡在园里的长工叫高斗,听到声音持刀和劫盗打了起来。把劫盗都打跑了,农女得救了。她又羞又恨,不说话也不吃饭。父母宽慰也不行。经过再三追问,她才说:
我的身体裸露着,被高斗看到,这怎么行呢?父母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把她嫁给了高斗。这事与楚人钟建的故事差不多,不过高斗出来救人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因他的父亲有病时,主人曾帮助请医配药,父死后又帮助筹办丧事,提供空地下葬,又让他的母亲到厨房里做饭。因此他感激主人而死力报答。罗大经写的《鹤林玉露》中载有一首咏战国时的侠客朱亥的诗说:高论尧舜儒者事,负君卖友岂胜言。凭君莫笑金椎陋,却是屠沽解报恩。说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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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发表于 2011-8-19 19:43 | 只看该作者

魔女诱僧


吴地的和尚慧贞说:浙江有一个和尚,立志修行成佛,志向坚定,刻苦修炼,从来没有两胁靠着席子躺下睡觉。一天晚上,有个美女在窗口窥视。和尚心里明白,这是妖魔到了,但装得好像没看到没听到一样。那女子千方百计诱惑,也靠近不了和尚所坐的蒲团。此后每天晚上都来,也终究不能使和尚生起一丝欲念。女子的伎俩用尽了,于是远远地对和尚说:
师父坚守自己意志的能力到了这种地步,我确实应该抛弃妄想了。不过,您还只是佛教所说的忉利天这一层境界中的人物,知道一旦靠近我,就会败坏自己的道行,所以怕我像害怕虎狼一样。即使您进一步努力修行,得以达到非非想天,也不过只能做到女人柔软的肌肤靠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抱着冰雪;美女娇媚的姿态呈现在眼前,就像见到的是灰尘而已,还是不能摆脱色相。如果您的心灵达到了四禅天,则能觉察不到任何外在物象的影响,像花自然映照在镜子里,镜子并不知道有花,月亮自然映照在水中,水也并不知道有月亮,这就是摆脱色相了。再进一步达到诸菩萨天,则花也无所谓花,镜子也无所谓镜子,月亮也无所谓月亮,水也无所谓水,没有颜色也没有物象,也无所谓离,也无所谓不离,这便是佛的自在神通,进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妙境界了。您如果能让我靠近一下,而本心不受影响,则我将一心一意敬服您,就像当初妖女摩登伽敬服佛祖的大弟子阿难一样,再也不来干扰您了。和尚揣度自己的道行法力足以战胜魔女的诱惑,于是很轻松地答应了。那女子偎依在和尚怀中,百般抚摸挑逗,这和尚终于控制不住欲念,与她发生性关系,损坏了自己修行的清净身体。事后悔恨不已,结果在苦恼悲愤中死去。所谓经过碾磨也不变成粉末,放在黑水中也不变成黑色,这种经受考验而不改变的行为,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大贤人以下的人都做不到。这和尚一下子中了魔女的激将法,便开门把强盗请进门。天下凡以为自己能做到什么,于是就去做人们不敢做的事,结果惨败完蛋的,都是属于这个和尚一类的人。


乩仙论棋


德眘斋有一次扶乩,大仙降临却不作诗,只署名
刘仲甫,不知是谁。有位围棋国手说:他是南宋的围棋国手,著有棋诀四篇。他便请大仙下棋。坛上判道:下棋我必输。再三请求,大仙同意了,果然输了半子。大家说:是大仙谦让,鼓励后进么?大仙判道:不是。后人事事都不如古人,唯有测算天象和下棋胜过古人。有人说,在古人的基础上精益求精,所以能够更进一步。这是就测算天象而言,而不是指下棋。因为世风日薄,人情越来越狡诈。倾轧攻取之术,相互激发,变幻万端,不留一点余地。古人不肯干的事,后人往往肯干;古人不敢冒的险,后人往往敢冒;古人不忍用的计策,后人往往敢用,所以处世钻营都超过了古人。棋术是心计的一种,所以宋、元的国手与明代比差了一路,与现在的国手比,则差了一路半。古时的国手大败不过输一路,如今的国手有的输至二路三路,这就是踏实和虚浮之别。大家问下棋有没有常胜秘诀。大仙又判道:没有常胜秘诀,只有常不输的秘诀,不下棋就常不输。我靠前生的聪慧做了鬼仙,置身世外,名利之心全无,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胜败有什么关系?像那些还在人世间名利场上竞争得失的人,还望他们小心谨慎呵。当时在场的人中,有些是饱经世故的,听了这话,都深深叹息。


狐狸怕狐狸


季沧州说:有个狐仙,住在某人的书楼上已经几十年了,它为主人整理卷轴,驱除虫鼠,收藏管理图书的本领,使那些收藏家望尘莫及。它常与人对话,而始终不露其形。有时,主人宴请宾客,偶而为它虚设一席,它也匿形出来应酬。它谈吐文雅,妙语连珠,令在座之人大为倾倒。一天,在宴席上,大家行酒令取乐。令官宣布酒令规定:在座之人各说出自己所怕的人,而且要合乎情理,否则须受罚;如果说的人非自己一人所怕,也要受罚。于是,有的说怕道貌岸然的讲学家,有的说怕卖弄风雅的名士,有的说怕为富不仁的阔老儿,有的说怕给官吏拍马屁的人,有的说怕精通逢迎之道的人,有的说怕过份谦虚的人,有的说怕礼法太多的人,有的说怕谨小慎微、有了话想说又不说的人。最后问狐仙,它说:
我最怕狐仙。众人轰然笑道:要说人怕狐仙,还差不多,您亦属狐类,有什么可怕呢?讲得没道理,该罚一大杯。狐仙讥笑地说:天下只有同类是最可怕的。生活在福建、浙江等地的人,不会与北方的奚族人和霤族人争夺土地;生活在江海中的渔民,不会与车夫来争夺陆路。这是因为他们非同类之人。凡是争夺遗产的,必是同父之子;凡是争宠的,必是同夫之妻;凡是争权的,必是同朝之官;凡是争利的,必是同一市上的买卖人。势利接近就会相互防碍,相互防碍就要彼此倾轧了。猎人射野鸡时,要以野鸡做诱物,而不用野鸭;捕鹿时则以鹿为诱物,而不用猪羊。凡施用反间计作内应的,也必定是同类人。不是同类人,就不能投其所好,伺机而进。由此可以想见,狐仙怎能不怕狐仙呢?在座的一些有艰难生活经历的人,都称赞狐仙的话入情入理。只有一位客人不以为然,他斟了一杯酒,敬到狐仙座前说:您的话确有道理,不过,狐仙并非您一人所怕,因此,还是要罚一大杯。众人一笑而散,我认为,罚狐之酒,应该减半。因为相互防碍倾轧之事,尽人皆知并且都害怕。至于那种就潜伏在你的身边而将来可能成为你的心腹大患的恶人,那种假装与你是至友亲朋而心里则藏着陷害你的阴险计谋的恶人,那不知道的人恐怕就多了。


小妾巧计逃生


沧州李老太是我的奶妈,他的儿子叫柱儿,他说:从前去海边
放青时,(海滨空旷的地方,青草长得十分茂盛。当地老百姓把牛马赶到那里去放牧,往牧,称为放青。)有个灶丁晚上刚上床睡觉(在海边上煮盐的人家称为灶丁。)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当时月光明亮,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灶丁仔细查看,没看到人,于是以为是虫子老鼠之类发出的声音。不久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慢慢靠近,有人连声喊道:钻进这幢屋里去了。灶丁正感到疑惑吃惊,那声音已到了窗户外面。有人敲着窗户问道:某某在这里吗?只听屋里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道:在这里。外面的人又问:主人留下你了吗?哭着的声音又答道:留下了。又问:你和主人是同床睡,还是单床睡?那哭声继续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不同床,谁肯留我呢?窗户外的人跳着脚说:完了,完了。忽然有一个女人大笑道:我就估计她跑到别人家里,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你还说未必,现在究竟如何?你还有脸把她带回去吗?继说话声之后,便只听到一阵索索的人走动的声音,再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大笑,说:这事都不能决断,你还算什么东西。又敲着窗户说:我家逃出来的婢女投到你家,你既然留下一起睡觉了,按道理就不好回去了。这不是你故意威胁诱骗来的,老东西没有什么理由找你的麻烦;即使他要找你的麻烦,有我在,老东西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们好好睡吧,我走了。灶丁把窗户戳一个洞偷偷往外看,外面连个人影也没了。回头一看枕头边,则有一个美貌的女子横躺在床上。灶丁又欢喜又吃惊,问她从哪里来,那女子说:小女子本是个狐女,被这边坟墓中的老狐狸买作小老婆,它的正妻非常嫉妒,天天毒打我。我料想住不下去,所以逃出来求生。之所以没有先给您打招呼,是担心您害怕,不留下我,我就一定会被他们抓回去,所以蜷着身子躲在床角边。等他们追来了,我才冒死说自己已经失身,希望他们或者能放过我。现在幸亏逃脱了,我愿生生死死与您相伴。灶丁担心无缘无故就得了个老婆,倘若被别人发现追查,就会引来别的麻烦,那女子便说:我能隐蔽自己的形体,不让人看见我。刚才我就缩成几寸长,您就忘了吗?于是灶丁留下她,结为夫妇。那女子亲手操持家务,打水做饭,与贫穷人家的女子没有两样,灶丁竟因此建成了一个小康之家。柱儿与那灶丁是表兄弟,所以这件事知道得很详细。李老太谈起这件事时说:那女子还活着,已经四十多年了,现在不知怎样。这个小妾遭遇很不幸,她不惜说谎话以玷污自己,可以说是铤而走险了。不过,她既已玷污了自己的名声,则她的丈夫就没有理由留她了,那正妻要把她赶走也就有依据了。这是一个冒险的计策,但也是一个可以取得决定性成功的计策,这小妾也够机智的了。只是她的那个丈夫,当初买她时既不考虑以后会怎么样,后来又不为她作出安排,使这女子走投无路,最后只好铤而走险,造成这样的后果。既然如此,那丈夫何不当初就估量一下自己的能耐,不做这件事,好省这个麻烦呢?


狡黠舞文之报


老学究周懋官,说一口南方腔,不记得他是何许人了。他在考场上长期没什么造就,生活困顿,曾来往于周西擎、何华峰家,何华峰本来也姓周,也许周懋官是这两位的本家。乾隆初年,我还见过他,他迂拙拘谨,真是个古时的君子。每次应试,他或者因笔划上的小毛病而被剔出,或已初步通过却又因一两个字而落选。也有遭到考官过分吹毛求疵的,比如题目有个
字,偶然写得稍窄了些,便以误写为而被剔出;写字笔锋偶然再往上出点头,便以误写为字而被剔出。周懋官心中忧郁不平,有一天,他到文昌祠焚烧了一份状子,诉说一生没有干过坏事,却横遭压抑遏制。几天之后,他梦见一个朱衣吏把他带到一座殿中。神坐在几案前说道:你求取功名不顺利,却来埋怨神灵,你只知道怀恨抱怨,不知因果报应。你前生本是部院的一名官吏,因你狡诈善于舞文弄墨,所以这一生罚你当个书呆子,一点儿也不懂人情世故。因为你好挑剔别人的文章,明知没错,也要鸡蛋里挑骨头,通过这种方法来捞钱。所以罚你这一辈子老是因为字的笔划而落选。神指着籍册给他看,说:因为字把你剔出榜外的考官,前一辈子是福建驻防官音德布的妻子。她是位老节妇,因为表彰她为节妇的呈文里,把音德布字写作,这是译语而且谐声,本来没有确定的字,你却反复驳退。她多次地来来去去,使这位穷困的寡妇所得建牌坊的钱,还不够路费。因字把你剔出榜外的考官。前一辈子任县令时犯了律令,本来罚他三年零一个月的俸禄,你勒索不成,便将文中的字改为字改为。然后又以五年零十个月计,则应是另案处理了。等到弄清楚了,他则因原文错误,已被闲置了一年多。你种下了孽因,这辈子你们又相遇,自然得到报应,你有什么冤可告的呢?你的其它种种不顺,都有前生的孽因在,不能一一细讲,也不能事先泄露给你。你应当委曲顺从,不要再大呼小叫地告状。你要不信,那么和尚、道士也即将为难你。到时候就完全明白了。说完,把周懋官赶了出来。他忽然醒了过来,一点也不明白和尚、道士要为难他是什么意思。当时他正寓居在佛寺中,因此便搬到别处躲避一下。雍正十三年,他参加乡试,已内定录取他为第十三名举人。在第二场考试中,有一道题是为和尚道士应当拜见父母之事写一段判语,周的答卷中有长揖君亲的句子,是用了唐代傅弈所上主张禁止佛教的表文中不忠不孝,削了头发而只给君亲作揖不拜的典故。考官因不知这个典故,认为周这句话有毛病,竟又把他刷掉了。他这才知道神的话没错。这些事都是他在步陈谟老先生(名登廷,枣强人,任制造库郎中)家做家庭教师时,自己详细告诉步老先生的。后来不知他结局如何,大概是在坎坷潦倒中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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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9 19:41 | 只看该作者

木偶成精


我已去世的祖父(曾任光禄寺官)康熙年间在崔庄开了一家典当铺,管事的是沈玉伯。曾经有个演木偶戏的,拿了两箱木偶来当。那些木偶都有一尺多高,制作得很精巧。当期过了,那人也不来赎回,又没有人可以转卖,于是便成了无用之物,长时期放在一间废弃的房屋中。一天晚上,月光明亮,玉伯见木偶在院子里跳舞,好像是在演戏。仔细一听,它们还发出
咿咿嘤嘤的声音,好像在唱曲。玉伯历来胆子大,大声一喝,那些木偶一下子就散开消失了。第二天,点火将那些木偶全部烧掉,也没发生什么怪事。大约物体年深月久就会成精怪,如果烧掉它,则它的精气消散,不再能聚合成形。有的妖精还附在某些物体上,也能作怪。只要烧掉那东西,则妖怪便失去了依凭,也就不能再显灵了。世界上事物的道理固然就是这样的。


吏役忘恩负义


献县有一个县令,对手下官吏、衙役有恩。他死后家属还在衙中,可那些官吏、衙役竟没有一个来吊问的。县令夫人硬叫来几个人,也都横眉竖目,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夫人又恨又气,在棺材前痛哭。哭累了闭眼休息,恍惚中见丈夫对她说:
这些人没有良心是他们的本性。我期望他们感恩已是大错,你责备他们负恩,不又大错了么?夫人猛然醒悟,于是不再怨恨。


善恶相抵


康熙末年,张歌桥(在河间县)有个叫刘横的人,(横读去声,因为他强暴凶悍,所以得到这个称呼,并不是他本来的名字。)住在河边一侧。一年,连降暴雨,河水猛涨,载着重物的小船往往会被激流吞没。这天,人们偶然在水流中看到一个妇女,呼喊求救,众人没有敢上前的。惟独刘横激愤地说:
你们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样见死不救的?于是他独自划着小船,追赶了三、四里,几次差点儿翻了船,终于把那位妇女救了回来。过了一天,那妇女生下了一个男孩。一个多月后,刘横忽然得了病,他嘱咐妻子办理后事。当时,他尚能行走站立,众人认为他的言行十分奇怪。刘横却叹息道:我好不了了。就在我救起落水女子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恍惚之中,来到某官府门外,一个吏卒把我带进去,有位官员手持帐簿指点着对我说:你平生做恶多端,该于今年某日死,死后堕为猪身,以后五代都要受到宰杀刑法的惩处。幸亏那一天你救了两条命,积了阴德,按阴间法律可延寿两年。现在,用这两年寿数抵销你平日的罪恶,所以,你还应按原订日期死去。因为期限已经临近,我怕世人不明真相,弄不清你做了善事,为什么反而短命。所以召你来讲明此事,让你明白其中的缘故。这辈子因果已经完结,望你来世努力向善!我醒来后,因为讨厌这梦,所以没告诉别人。现在到了死期,果然发病,我还能希望活吗?不久,刘横果真死去。由此可见,神鬼理法井然,分毫不差。一个人命运的好坏,总以他几代的情况综合看待,然后给以判定。不要因为一个人的表现与所受的报应偶然不相附,就认为天道无知啊。


鬼之幻术


狐精变化成人,不知它自己看起来如何,又不知它们互相看起来怎么样,这个问题我曾在《滦阳消夏录》中谈论过,然而狐精本来就是善于成妖作怪来迷惑人的。至于鬼,则不过是人死后残剩的精气形成的,它的灵通不过与人差不多。人不能把没有的东西变成有,不能把小的东西变成大,不能把丑的东西变成美,而各种书上记载遇到鬼的事,都说鬼的棺材可以化为宫殿房屋,可以把人请进去;鬼的坟墓可以化为院子,可以留人居住。难道是人一作了鬼就能做到这些了么?或者是有谁教会它们了么?与狐精能够变化的情况相比,这事更难理解。记得我过去在凉州路上,驾车的人指着一个山坳说:
从前我们曾与几十辆车子一起露宿在这个山坳里,月光之下,远远望见半山腰有人家,土垒的院墙四面围绕,屋檐角也一一可数。第二天经过时,则只是几座坟墓而已。这样看来,鬼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会自然变化出这种现象。古代圣人提倡用竹、木、纸等扎制一些车马、宫殿之类的东西作随葬品,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这种情况呢?


报应不爽


郑苏仙说:有一个人约邻居的女人幽会,而嫌他的妻子在家碍事。恰好他欠着妻家几千钱,便打发妻子回去还钱,妻子高高兴兴地去了。不料邻居的女人失约,而他的妻子却在路上遭到强暴,抢走了她的衣服首饰等,把她绑了放在高粱地里。作案的都是打短工的和流民,无从查询罪犯。她的丈夫只能低头叹气,说不出话来。人们也不知他与邻居女人的关系。后来过了几年,村里有个老婆子的儿子挑逗别人家的女人,被老婆子知道了。她反复劝戒儿子,举出这件事来叫他知道因果报应。这以后,人们才渐渐知道了这段风流事。因为这人和邻居女人私通,实际上是这个老婆子牵的线,所以知道得很详细。只是邻居女人的姓名,老婆子始终不肯说出来,这女人幸好没有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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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发表于 2011-8-19 19:38 | 只看该作者

泥神惩奸


舅父安介然先生说:早先,他曾随高阳刘伯丝先生到瑞州做官,有一天,听说城西土地庙里,有一个泥塑鬼像忽然倒了,另有一个衣着面貌与泥鬼相同的青面赤发鬼,被压在泥像下面。众人赶到这里,仔细一看,被压在下面的青面赤发鬼,竟是本村一个青年装扮的,已经被砸断脊椎死去了。众人惊骇异常,不知是何缘故。没多久,一位知道内情的人透露说:
那个青年的邻居家有位少妇,生得十分美貌,他曾挑逗人家,被骂了一顿。这天,少妇回娘家,青年估量她夜里回来时,一定会路过土地庙,又见土地庙离住户较远,就装成恶鬼藏在泥像后面,准备等少妇来时,突然扑上去,乘她惊恐昏倒之际,实现自己的企图。没想到被神明惩治了。这位青年的内弟事前知道这个阴谋,开始不敢说出来,等事情平定以后,才渐渐吐出了真情。介然先生又说:一个狂徒和一个荡妇在河间文庙前碰上了,二人相互调情,毫无顾忌。忽然,他们被飞来的瓦块打得头破血流,可始终不知那瓦块来自何方。圣人的道德与天地等同,哪像佛道二教,必须借助于灵异的显现才能使人相信,必须有神灵护法,才能显出尊严啊!然而鬼神惩恶扶弱,还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一定要把朱锦考中会元,说成是因为前生修了文庙的缘故,那么把圣人也看得太渺小了;但是,如果一定要说高墙之内的文庙没有神灵护卫,恐怕又是儒生的迂腐之见了。


虎陷山洞


三座塔(蒙古语叫古尔板苏巴尔即汉朝和唐朝时的营州柳城县,辽国的兴中府。现在为喀刺沁右翼地。)巡检金某(裘文达公的侄女婿,偶尔忘掉了他的名字。)说:有个樵夫在山中碰见了老虎,躲进了石洞里,老虎也跟了进去,石洞一直延伸而弯弯曲曲,樵夫一点一点地往里面躲。洞渐渐地窄下去,老虎就过不去了。老虎一心要吃樵夫,便硬往里钻。樵夫危急之中,见旁边一个小洞,仅能容身,便像蛇似的爬了进去。不料爬了几步,忽然看见了光亮,竟然出了洞口。他拼命弄来几块大石头,塞住了老虎的退路,在两头堆积柴草焚烧。老虎被薰得吼声震动山谷,不到一顿饭工夫便死了。这事可以叫那些应当止步却不止步的人引以为戒。


太湖石


金某又说:巡检办公楼中有一块太湖石,高过屋檐。石上坑坑洼洼,色彩斑驳陆离。有一个个的洞眼,望去有飞动的气势,据说是辽金时代留下来的旧物。史书上记载金国人曾拆毁北宋徽宗在汴京造的艮岳上的奇异石头,运往北方。这块石头难道就是当时所说的
卿云万态奇峰么?然而金代以大定府为北京,就是现在的大宁城。三座塔在辽代为兴中府,金代降为州,不应该把这石头放在一个州的衙门。这又让人不明白了。又传说京城兔儿山的山石,都来自于艮岳,我幼时还见过。我在虎坊桥的住宅原是威信公的故宅。大厅东侧有一块石头高七八尺,说是雍正年间建造这座住宅时皇上所赐,也是从兔儿山运来的。南城所有的太湖石,都比不上这一块大。我又号孤石老人,就是根据这块石头取的。


藤花与青桐


京城最古老的花木,要属给孤寺吕家的藤花,其次就是我家的梧桐,它们都已经生存数百年了。这棵梧桐,直径有一尺五寸。它清秀挺拔,枝叶茂盛,高耸于庭院之中,每到夏季,院内一片绿色。可惜的是,树干被虫子蛀了一个洞,雨水长年积于内,久而久之,树干腐烂连及树根,终于枯死。吕家那所宅院,后来卖给了太守高兆煌,高太守又转卖给主事程振甲。如今,那株藤花还在,支撑藤箩的架子是用栋梁之材搭成,十分结实。藤箩枝叶形成的树荫覆盖着厅前的院子。藤花盛开时,犹如紫云垂地,香气袭人。慕堂举人在世的时候,(慕堂名云龙,庚午举人,朱石君的妹婿。与我一起就学于董文恪公。)有时宴请客人,有时朋友借这个地方宴请客人,饮酒赋诗,简直没有空过一个晚上。光阴荏苒,转眼四十余年过去,旧地重游,已非旧主,我不禁像魏晋时的向秀怀念老朋友嵇康一样,伤感不已。倪穟畴老先生曾为藤花题了副对联:
一庭芳草围新绿,十亩藤花落古香。书法之精妙,笔势就像渴极的马奔向泉水和发怒的狮子越过山石的样子,气势袭人。如今,不知这副对联落于何处了。


狐爱书


陈句山前辈搬家,搬运家具器用时,先将十多箱书运到新房的院里。树后好像有人小声说:
三十多年,这儿没有见过这东西了。寻声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有人说这肯定是狐狸,陈句山掉过头去说:能说出这种话来,是狐狸也是不错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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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发表于 2011-8-19 19:37 | 只看该作者

哈密瓜


西域水果,葡萄以土鲁番的最有名,瓜以哈密最负盛名。葡萄在京城以绿色为贵,实际上绿色刚有些熟,不怎么甜。再熟些就变成黄色,红色,熟透了是紫色。这是福松岩额驸镇守辟展时对我说的。一般充作贡品的瓜都是哈密产的互相馈赠的瓜都是金塔寺产的。用作贡品的瓜只有六分熟,把瓜包装了,它在运送途中彼此以气相蒸,到了京城就有八成熟了。如果贮运的是八九成熟的瓜,就会在途中发热烂掉。我曾问哈密国王苏来满(额敏和卓的儿子):
京城瓜农用哈密瓜籽种出的瓜,第一年形状味道没变,第二年味道就变了,只是形状还像,第三年,则形状味道都变了。是什么原因?苏来满说:哈密这地方气候温暖,泉水甘甜,又很少下雨,所以瓜味淳厚。内地种植味道自然要稍差,但也在于种植不得法。如果把当年的瓜籽放到第二年种,这在哈密也不会种出好瓜来,因为它得到的培育之气较少。应当用灰埋上瓜籽,放在不干不湿的空仓里,三五年后才能拿来种。放置的年头越久越好,因为它得到的培育之气充足。在灰里埋上十四五年的种子,只有在国王的园子里才有,老百姓等不了那么久,况且放那么久也容易腐烂。他的话好像有理。不过用灰埋法,肯定有一些特殊的规定,也一定有些讲究。如果内地随意操作,也未必能达到他说的那个效果。


杨勤悫公幼时


翰林院编修裘超然说:杨勤悫先生年少时,经常来往于家门与乡塾之间,时常看到一个绿衣女子依在一堵墙的缺口处偷偷看他。有时偶然回避他,也一定要回过头来冲他笑一笑,以目传情。杨先生始终目不邪视。一天,绿衣女子居然拣石块打他,并说:
可惜这么漂亮的外皮,却包着一副傻骨头。先生一边行礼一边回答说:年轻女子钻洞越墙,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些不傻的人呢?那女子听完这话,圆睁双目,直楞楞地说:你如此狡猾,怎么能从你这儿索命呢?只好等来生了。说完之后,忽然变为散发长舌的鬼怪,转眼不见了。从此以后,再也没露面。由此可见,只要一个人立心端正,虽遇冤鬼,拿他也毫无办法。也可以看出,像杨公这样一代有名的大臣,在幼年时就能这样树立自己的品格了。


人鬼互不相犯


河间人王仲颖先生(安溪李文贞公为他改字为仲退。但他原来的字通行已久,没有人称呼他改过的字)名叫之锐,是李文贞公的门下高足。他对经书造诣很深,而且行为方正,完全符合古代君子的标准。在康熙十四、十五年间,我随姚安公在京城,那时他还任国子监助教。没能见他一面,至今我仍怅然若失。传说他在夜里偶然到屋后空院里,拔他种的萝卜来下酒,恍惚中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以为是小偷,却倏然不见了。他知道是鬼魅,于是便根据幽明异路的道理,严厉责备鬼。在一丛竹子间有人回答说:
先生精通《易经》,一阴一阳,就是天道。人白天活动,鬼晚上活动,这就是幽与明的区别。人住在没有鬼的地方,鬼住在没有人的地方,这就是异路。所以天地之间,无处无人,无处无鬼。只要互不影响,就不妨相安并存。假如鬼在白天进了先生的家,你责备是有道理的。如今已是深更半夜,这儿又是人迹难到之处。先生在鬼活动的时间里出来。进入鬼住的地方,既不拿着灯烛,又不出声,以致猝不及防地突然相遇,这是先生冒犯了鬼,而不是鬼冒犯了先生。我敬而避开已经够了,先生为什么这样严厉地责备我呢?王仲颖笑道:你说得有理,就算了吧。便拔了萝卜回来。后来他和门生说起这事,门生说:鬼既然能说话,先生又不害怕,为什么不打听一下对方的姓名,稍微对他语气温和些,问问关于地府的说法是真是假,这也是了解事物,丰富学问的一种途径嘛。王仲颖说:如果这样做,则又是人与鬼相亲热了?还说什么幽明异路呢?


仙灵经过


郑慎人说他曾和几个朋友到福建仙游的九鲤湖,住在仙游县的一个山民家。夜里凉睡不着,在月下散步。忽然一阵清风穿林而过,树叶哗哗作响,宿鸟惊飞,闻到有花香,沁人心脾。来到林子后面,沿溪水走去,水鸟也吱喳地乱叫,好像看到了什么。但仔细看有什么异常,心里明白是有仙怪来往。第二天到林子里,只见微雨新晴,绿苔如茵,上面布满了小脚绣鞋印,还有光脚的脚印,但都不到三寸长。溪边泥地上也有鞋印。数了一下约有二十多人。大家指点徘徊,相互惊叹奇异,不知这是什么神女。郑慎人有四句诗记叙这件事,但已记不起来了。


骑蝶仙女


郑慎人又说:有一天,庭院里百花盛开,忽然听到家里的丫环仆妇们惊叫起来。推开窗户一开,只见她们都用手指着桂树顶端。原来是一只蝴蝶,有巴掌那么大,背上坐着一个穿红衫的女子,大如拇指,在那里翩翩起舞。不一会儿,就飞过墙去,邻居家的儿女又惊叫起来。这不知是何种妖怪,大概就是所谓的花月之妖吧。我们谈论这件事时,正在刘景南家。景南说:
怎可知道这不就是闺房中女孩子们玩的游戏呢?用蓪草扎成一个小人,把它绑在蝴蝶背上,然后把蝴蝶放掉而已。这也算是一种说法。但郑慎人说:确实见到那小人在蝴蝶背上,做出驾驭的样子,而且前俯后仰,左顾右盼,活灵活现,根本不像是辈菰男∪恕!闭庥植恢谰烤故窃趺椿厥铝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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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发表于 2011-8-19 19:36 | 只看该作者

女子贪利失身


遗下一把稻穗,以接济寡妇家的生活。这种事最远见之于周代的小雅中。乡村里麦子熟时,妇女儿童几十人成群,跟在收割人的后面,拾取遗留下来的麦穗,称之为
拾麦。农家沿习下来成为一种风俗,割麦时任她们在身后拾,并不干涉,就像古时那样。随后人性渐渐淡薄,唯利是图,于是收割时遗留不多,拾来的不够吃,于是便发生了盗窃抢夺之事。渐渐地也就有悖于古时仁慈的心意了。所以到了四五月间,露宿的妇女遍地都是。有几位妇女在静海的东边,乘夜凉赶路,远远地望见一个地方有灯火,便去讨水喝。到后见门庭华丽,僮仆都穿着新衣服。堂上点灯奏乐,似乎正在宴客。只见有三位贵人正坐在榻上,在喝酒吃菜。这几位妇女说了来意,把门的报告主人。主人答应了,转过头又把把门的叫回去,附耳说了几句。把门的出来,小声对一个年岁大的妇女说:这儿离城市较远,仓卒中不能叫来妓女。主人想在你的同伴中,选出三位长相端正的去陪酒陪床,每人赠给百两银子。别人也都有赏。你如果能转达这个意思,赏钱会加倍。这位老妇女悄悄地对另几位说了。大家贪图钱财,便怂恿年轻妇女答应下来。于是有三位妇女便被领进去,洗澡打扮,换了衣服陪客。其他几个妇女则在另一间屋里,也有酒有菜。到了夜里,三个贵人各自搂着一个女人到了自己的住处,全院里都灭灯就寝了。几位妇女走路疲乏,也酣然大睡。等太阳高高地升起来,她们才睁开眼,则住宅人物等,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野草萋萋,一望无际。寻找那三位年轻女人,却都赤裸裸地躺在草丛里,新换的衣服也不见了,唯有旧衣服扔在十余步外的地方,幸好还在。再看所给的银子,却都是纸钱。她们怀疑遇上了鬼,但吃的都是真的,又怀疑是狐狸。或者这儿离海不远,是蛟龙水怪干的。贪利失身,只换来一饱。当她们怅然相对而回忆这一夜时,大概也像是做了一场黄粱梦吧!先兄晴湖说:歌舞美女,风情万种,不过是瞬间的繁华,总会像流水一样逝去。待鸳鸯离散之时,茫茫回首,万事皆空。这和三位女子赤裸地在草丛中大梦醒来一样,岂只有海市蜃楼才是顷刻间的幻景呢。


失身得银


据乌鲁木齐参将德楞额说:他在甘州府时,有两人告状告到张掖县令那儿。甲说对方造谣,乙说有事实。一问,事情原来是这样:这两人是表兄弟,甲带妻子到塞外,乙也同行。到了甘州东数十里的地方迷路了,遇见一人像是贵人家的仆人,说这儿偏僻人少,我的主人离这儿不远,不如去住一宿,明天告诉你们走大道,一行人走了三四里。果然有个小堡,仆人进去。好一会儿才出来招手叫他们进来,走过好几道门,看见一人坐在堂上,问了他们的姓名籍贯,便说:
夜深了不能预备饭,只留宿。门边的小屋,只能睡两人,妇女可以和婢女老妈子一起睡。甲和乙就寝后,隐隐听见甲妻的呼唤声。黑暗中出来看,却找不到门,呼唤声也停止了。以为是错觉,睡醒后发觉躺在旷野之中。两人急忙去找甲妻,发现在半里之外的树下赤裸着被反绑了两手,鬓发散乱,衣服挂在树枝上。她说有一个婢女拿着灯笼带她到这儿,这儿有几间漂亮的房子,几个婢女、老妈子。不一会儿主人也来了,逼着我和他一起坐,我抗拒,婢女、老妈子们一起抱着我,解开衣服,绑了胳膊,把我放在床上,便被他奸污了。天快亮时,主人把两件东西放在我的脖子旁。房屋顿时不见了,而我则躺在沙石上。查看扔在脖子旁的东西,却是两锭银子,各刻着重五十两,年号是明代崇祯,县名却是榆次。银子黯淡无光,确实是一百年前铸造的。甲告诫乙不要说出去,约定均分银子。后来甲违约,乙与之争吵,这事才泄露了。甲夫妇坚决不承认。问银子从哪儿来的,说是拾的。又问甲妻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说是挠破的。甲夫妇的回答支支吾吾,县令猜测乙的话未必是假。县令笑着打发甲说:按律法拾了东西应当交官。考虑你贫困,可以带回去。然后又怒视乙说:你告的如有假,那么失了东西就应当一起交官,你也分不到什么;你告的如果是实,则是鬼给甲妻的报酬,更没有你的份。再废话就打你。于是把两人都哄了出去。县令不按常理来处理这事,可以说是上策。这与拾麦妇女的事差不多。一个是施巧诱骗用利打动女人的心,一个施暴用利打消女人的愤怒。这些鬼怪揣摸人心,投其所好,伎俩都差不多。


物价与好尚


金朝人爱吃牛鱼,即沈阳鲟鳇鱼,现在的人也以它为珍贵的食品。金朝人又喜欢吃天鹅肉,现在的人则不爱吃。辽代人爱吃毗离(狸)也称作毗令邦,即宣化鼠,明代人也爱吃,现在的人也不喜欢。明代人也以消熊、栈鹿为贵,栈鹿是用畜栏饲养的,在当今仍受到珍视;至于消熊,则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即便是极富贵的人家,提到这个名字,也都说从未见过。说起东西的贵贱,是随时人的爱好而变更的,没有一定的标准。记得我小时候,人参、珊瑚、青金石都不贵,现在的价格却越来越高。而绿松石、碧鸦犀当时很贵,现在却便宜了。云南翡翠玉,是与蓝田乾黄一样的东西,当时没人以它为玉,只不过强加了一个玉的美名;现在却被人当作珍贵的玩物,价格远远超过真玉。再如灰鼠皮,过去白的贵,现在黑的贵。貂皮呢,以前长毛的价格高,称作丰貂,如今短毛的价格高。早先,银鼠皮的价钱比灰鼠皮略贵,远不如天马皮,而今,几乎与貂皮同价了。至于珊瑚,过去的人喜欢石榴花一样鲜红色的,现在人却喜欢樱桃般淡红色的,还有人把像车渠石一样白色的视为珍宝。从我小时到现在,不过相隔五、六十年,物价的变更已如此明显,如果与数百年前比较,那差距自然更大了。儒生读《周礼》,见到食蚳酱的说法,嘀嘀咕咕,表示怀疑,这是因为尚未明了古今风俗在不断变迁的缘故啊。



八珍


八珍中唯有熊掌、鹿尾常见。驼峰出于塞外,已不容易见到了。(这是指野生骆驼的单峰,不是一般骆驼的双峰。《槐西杂志》中有详细说明。)猩唇则只听到有这个名。乾隆四十年,巡抚闵少仪赠我两个猩唇,装在锦盒里,好像极为珍贵。实际上是把猩猩从额到下颏完整地剥下来晾干的,口鼻眉眼都在,极像演戏用的面具,不仅仅是两个猩唇。厨子不会弄,便转赠给了朋友。朋友的厨子也不会做,又转赠别人。不知最后转到了谁的手中。至今我也不知道猩唇是怎么个烹饪法。


兰虫


李又聃先生说:东光人毕公(偶尔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曾任贵州的通判,征讨苗民时负责运送粮饷,遇到匪徒袭击,血战阵亡。)曾奉朝命勘定苗族人居住地的地界,苗族酋长盛宴接待。宾主前面各放一个杯子,用磁盖盖着。酋长站起来用手捧起杯子,打开来看,则里面装着一条虫,样子像蜈蚣,在杯里慢慢地翻滚爬动。翻译说:这虫兰花开时就生,兰花谢时就死,只吃兰花的花蕊,非常不容易抓到。现在幸好是兰花盛开的时候,派人到山岭峡谷中到处搜寻,好不容易抓到两条,所以一定要把活的献给您,表示我们深深的敬意。接着他们洒了一点盐末在杯子里,再盖上,稍过一会儿,再打开一看,则已经化成水,绿色清澈透明,像玻璃一样,兰花香气扑鼻。用它代替醋,香味满口,半天过后口里还有余香,只可惜没有问它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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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发表于 2011-8-19 19:35 | 只看该作者

陈氏古砚


陈来章先生,是我的亲家。他曾经得到一方古砚,上面雕有云中仪凤的图案。梁瑶峰相国为此砚题铭道:
其鸣将将,乘云翱翔。有妫之祥,其鸣归昌。云行四方,以发德光。当时是乾隆三十八年闰三月。(按:铭文只署闰月,这是按古人的惯例)乾隆四十五年,这方砚被人盗去。到了乾隆五十二年,陈先生的二儿子陈闻之得知了这方砚的下落,多方设法,才又买了回来。乾隆五十八年六月,陈家又来求我题铭。我写的铭文是:失而复得,如宝玉大弓,孰使之然?故物适逢。譬威凤之云,翩没影于遥空;及其归也,必仍止于梧桐。富贵人家的子孙,从祖宗手里得到传家宝物而又丢弃散落的,为数不少啊。我曾经见过一个媒婆,带着几件玉佩,说是替某先生寻找买主。外面裹着的废纸,竟是四页北宋刻本的《公羊传》,我为之感慨不已。陈闻之对自己的先人已丢失的东西,隔八年后又把它买回来,又请人再写铭文,以求它能长久流传下去。人们的用心,真是相差太远了。


三宝和四宝


董家庄有个佃户叫丁锦,生了一个儿子叫二牛,还有一个女儿,招了个倒插门的女婿,叫曹宁。他帮助这家人干活,关系处得很好。二牛生了个儿子叫三宝。女儿生了一个女孩,因住在娘家,便随着排下来叫四宝。这两个小孩在同年同月出生,只差几天。姑嫂一起看护、哺养这两个孩子,在襁褓中就已定下了婚姻。三宝四宝又非常友爱,渐渐长大之后,两人便形影不离。小户人家不知避嫌,看见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时,即常指着说:
这是你丈夫。这是你老婆。两个孩子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已经听顺了耳。到了七八岁,稍稍懂事了,但两个孩子仍然跟着二牛的母亲同睡同起,也不避忌。康熙六十年到雍正元年间,年年歉收。丁锦夫妇相继去世,曹宁流落到京城,穷得养活不了自己,便把四宝典卖到陈郎中家。(不知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江南人。)二牛跟着来到京城,赶上陈郎中需要馆童,也把三宝典卖给了陈家。二牛告诉三宝不要说他和四宝已定为夫妻。陈郎中家法严厉,每当打四宝时,三宝就在私下里哭;打三宝时,四宝也是这样。陈郎中生疑,便把四宝转卖给郑家(有人说,就是貂皮郑家。),赶走了三宝。三宝又去找介绍他来陈家的老妈子,老妈子又把他介绍到一家去当馆童。过了一段时间,他打听到四宝的所在,便通过各种关系,也来到了郑家。几天之后,他才见到了四宝,两人抱头痛哭。当时两人都十三四岁了。郑某觉得奇怪,两人便谎称是兄妹。郑某看他们的名字排行相连,也就不怀疑了。然而内外宅隔绝,两人只能在出入时彼此眉目传情而已。后来年成好了,二牛、曹宁一起到京城赎子女,辗转寻访到了郑家。郑某这才知道这两个孩子本来定为夫妻,便很同情他们,想帮助操办婚礼,于是留他们仍在郑家服役。郑家的馆师严某,是一个道学家。他不了解如今世情与古时不同,便提出异议说:中表结婚是违背礼法的,也是律令所禁止的。犯了这一条,上天也要施以惩罚。主人的想法很好,但我们这些读书人,应当以端正风俗教化为己任,见了违理乱伦的事而不阻止,是促成别人做坏事,这不是君子的行为。他以辞职相要挟。郑某本来就善良懦弱,二牛、曹宁都是乡巴佬,听说违法罪重,都吓得打消了让两人结合的念头。后来四宝被卖给一个后补官员做妾。没过几个月,四宝便病逝了。三宝发疯跑出去,也不知哪儿去了。有人说,四宝虽然被胁迫而去,但她毁容之后不停地哭泣,实际上并没有与后补官同房。可惜不知详情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个人在天上人间,会再次相见,肯定不会就此永别。只是严某做出这种罪孽,不知出于什么心,也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不过天理昭昭,他不会有好报的。还有人说,严某不是拘泥于古法,也不是沽名钓誉,而是对四宝存有非分之想,妄图夺为己有。如果是这样,那么地府设立的地狱,正是为这种人预备的。


水中冤鬼


乾隆三年,大运河水浅,运粮船一艘接一艘都搁浅不能航行,于是演戏祭神。运粮官也在场,正上演《荆钗记》中投江那一出。扮演钱玉莲的演员忽然跪在舞台上哀哭起来,声泪俱下,喃喃说个不停。说的是福建话,一句也听不懂。人们明白是鬼附体了。追问他怎么了,鬼又听不懂话。扔给他纸笔,这人摇头好像不识字,只是指天画地,叩头痛哭。大家没办法,便把他扶到岸上。他仍呜咽挣扎,直到人们散去才停止。过了一会儿,这人清醒过来,说突然看见一个女子,手里拎着自己的头从水里出来,把他吓得灵魂出了窍,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这肯定是滞留水底的鬼魂,看见官员在此,所以出来喊冤。但看不见她的形体,言语又不通。打发会水的下河去寻找尸体,也没有找到。兵丁中也没有女子的,查不出究竟。官员只好联名写了份状子,送到城隍祠里烧了。四五天后,有个水手无缘无故地自杀了。可能他就是害死这位女子的凶手,终于遭到神的惩罚吧。


文人好名


郑慎人太守说:曾有几位朋友在一起评论福建人写的诗,对明代的福建诗人林鸿的诗颇为不满。半夜就寝后,听到笔和砚发出
格格的声音,大家都以为是老鼠。第二天,见桌上有两行字,写的是:檄雨古潭暝,礼星寒殿开这样的诗句,好像唐代诗人钱起、郎士元等人也不曾写到,你们能说我的诗全是模拟唐诗吗?当时一起睡觉的几个人,笔迹都与桌上的字不同。除开这几个人,另外又没有人能写出这样的语句。可见文人喜欢争名,死了还不罢休。传说东汉时的郑玄死后还化为恶鬼为自己争名,这事也许是真的呢。


乩仙诗


黄小华说:西城有个人扶乩,乩仙降临,赋诗一首:
簌簌西风木叶飞,断肠花谢雁来稀。吴娘日暮幽房冷,犹著玲珑白苎衣。众人都不解其意。乩仙又写道:刚才路过某户人家,见新娶来的小妾被正妻锁在空房里。这女孩身世飘零,与她的丈夫隔离,这固然是她命中注定;只是她现在又冷又饿,实在可怜,使人难过,我所以很伤感地咏了这首诗。我顺便敬告各位先生,如果您没有控制自己悍妒的妻子、使妻妾和睦相处的本领,请不要轻易生出娶妾的念头,这也算是积阴德啊。众人询问乩仙名号,乩书写道:无尘。再问别的,就没有答复了。据考察,李无尘是明末著名歌妓,河南祥符人,清军攻陷开封时,投水而死。她有诗集传世,作品语言隽秀拔俊。所作《哭王烈女》一诗中,有:自嫌予有泪,敢谓世无人。之句,措词得体,尤为文人们所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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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9 19:34 | 只看该作者

卷十五

姑妄听之(一)


读书人自重


冯静山御史家有个仆人忽然发狂,一边打自己的嘴巴,一边说胡话道:
我虽潦倒不得志而死,毕竟还是个读书人。你是什么东西,敢不给我让路?今天要好好惩罚你一下,让你明白点。静山亲自跑来探望,问那鬼魂说:您是在白天显形吗?阴间与阳间有别,您这样做恐怕不合适;您是隐着形吗?那么您能看见这些仆人,而这些仆人却看不见您,他们又怎么知道回避您呢?他的仆人随即变成昏睡的样子,不久便醒过来,恢复正常了。我有个学生叫耿守愚,是桐城人,很注意自己的操守,而喜欢与人争礼节。我曾经与他谈论此事,说:读书人往往盛气凌人,想让别人尊敬自己,以为这就是自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重还是不重,需取决于本人的作为。如果自己的品德与圣贤相比也没有什么好惭愧的,那么虽然王侯拿着扫把扫地来迎接自己,也不能增添荣耀;虽然自己作以土垒墙的苦力,也不算什么耻辱。可贵的东西在我自身,外在的东西根本不值得计较。如果一定要根据别人的态度来衡量自己的轻重,那就要靠别人尊敬,自己才感到荣耀;别人不尊敬,自己就感到屈辱。这样,男女奴仆们就都可操纵我的荣辱,这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吗?守愚说:您生来富贵,所以才持这种看法。贫寒的读书人如果因贫贱而失去傲气,就见不出读书人的尊严,也就更会被人看不起了。我说:这是田子方的观点,朱熹已经批驳过了。这是一种重外而不重内的态度,不必再辩了。即就这种说法本身而论,它的意思也不过是说要以道德为重,不应该因为贫贱而自己轻视自己,而并不是说可以毫无道德,只是因为贫贱就可以在别人面前傲气十足。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么乞丐比你更贫穷,奴仆比你更低贱,他们都在你面前傲气十足,你能说这是他们在树立自己的品格吗?我已去世的老师陈白崖先生曾在书房中题写一副对联: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这才是真正说到了根本上,这七个字真可以千古流传了。


道士魔术


龚集生说:乾隆四年,他住在京城灵佑宫,结识了一位道士,时常在一起饮酒对酌。一天,龚集生请朋友们去看戏,也邀请了这位道士,道士欣然相随。看完了戏,归来时天色将晚,道士拱手对大家说:
承蒙诸位雅意,邀我看戏,无以为报。今夜,我想请大家看一场木偶戏,不知是否可以?众人自然愿意。到了夜间,他们走进道士的住房,见屋里只有一张大方桌,桌边摆放了一些水酒和果品。桌子中央,放着一只棋盘。道士招呼小童关了外面的门,请诸位来宾围着桌子坐好。酒过三巡,道士将界尺一拍,地一声,只见有几个八、九寸高的小人儿落到了棋盘上,一块儿呦呦嘤嘤地演起戏来,声音如同四、五岁的小孩儿,而男女演员的穿装打扮以及戏中的唱腔、道具,都和剧场里一样。一出戏唱完,这些小人儿忽地不见了。紧接着,又有几个落到棋盘上,另演了一出。众人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他们开怀畅饮,直至午夜时分。道士又命小童在外屋的桌子上放置了数百枚鸡蛋和几坛白酒,棋盘上发出的乐曲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外屋传出了吃喝声。众人忙问道士:这是什么法术?道士说:凡是炼成五雷法的人,都可以驱使狐辈去做事。狐辈能够变化,可大可小,所以我调遣他们来演戏,满足咱们一夜的消遣。不过,驱使他们干这种事可以,如果让他们去偷盗,或是去作祟害人,或者摄召狐女寻欢作乐,那么上天就会立即施以惩罚。此情此景,众人见所未见,于是恳请道士于第二天夜间再演一次,道士答应了。第二天晚上,众人又抵达道士的住所,可是没见到主人。原来,道士带着小童早已离去了。


卜者先知


据占卦人童西磵说:他曾见两人下棋,其中一人事先画出一张棋局图,如黑九三、白六五之类,放在竹箧里。下完棋,打开一看,与棋盘上的棋局完全一致。不知这是什么法术?《前定录》中载,开元年间,宣平坊的王某,为李揆卜算功名。王某交给李揆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十张纸,说:
你被任为拾遗那天再打开看。后来李揆经李推荐,皇上叫大臣考他的文章。第一个题目是《紫丝盛露囊赋》,第二个题目是《答吐蕃书》,第三个题目是《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李揆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写到下午七点才写完。三篇文章中,共涂改了八个字,旁边加了两句注释。第二天,他被任为左拾遗。过了十多天,他才拆开王某给他的信封,里面有三篇文章,和他写的三篇文章相同,连涂改、注释处都一模一样。可见古时就有这种法术,下棋人不过是向别人学得了这种法术而已。举笔构思、临盘布子,即便是当事人也往往料不到结局,而算卦的却能预先知道。可见任意的事还逃不过定数,那些巧取豪夺,整天忙于勾心斗角的人,能不能罢手呢?


西藏野人


被流放到乌鲁木齐的犯人刚朝荣说:有两人到西藏做生意,各骑着一头骡子,在山中迷了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忽然有十多人从悬崖上跳下来。他们以为遇上了夹壩(西番人称强盗为
夹壩,就像额鲁特人所说的玛哈沁。),待来至近前才看清这些人都身高七八尺,混身上下都长着黄或绿色的毛,脸面似人非人,声调像鸟叫,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两人知道这是些妖怪,心想这下完了,便颤抖着趴在地上。这十多人却相视而笑,好像没有要抓来活吃的意思,而只是把两人夹在腋下,赶着骡子走。到了一个山坳,把人放在地上,将一头骡子推在坑里,拔出刀子杀了另一头,然后点火烧熟,围坐大吃起来。他们还把两个商人拎来就坐,在面前放上肉。这两人看他们好像没有恶意,况正饿得慌,也便吃起来。吃饱之后,这十多个怪物都拍着肚子仰头长啸,声音像马嘶。其中两个怪物仍各夹着一个人,攀越了三四道峻岭,敏捷得像猿猴、飞鸟。把两人送上大道后,各赠给了一个石头,转眼便不见了。这石头像瓜那么大,是绿松石。两人回来卖掉了绿松石,得的钱是他们所受损失的一倍。这事发生在乾隆三十、三十一年之间。刚朝荣曾见过其中一人,说得很详细。这不知是山精还是木魅。看他们的作为,好像不是妖怪。也可能是在崇山幽谷之中有这么一种野人,自古以来就没有与外界接触吧。


珍奇水晶


福建漳州出产水晶,据说各种颜色都有,然而赤色的从不曾见到,所以以紫色的最为贵重。另有一种叫做金晶的,与黄晶完全不同,最不易得到。即使偶尔得到,也只不过豇豆、瓜籽那么大。只有海澄公家有一颗,像一只三条腿的蛤蟆,可以作扇坠,看去像纯金的液凝成,晶莹透明,是件希有宝物。杨景素巡抚做福建汀漳龙道道员时,曾对我说起,但也不过是传闻如此,并不曾亲眼见到。姑且记载在这里,让人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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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6 22:32 | 只看该作者

李名璇占术


甘肃参将李名璇,精通邵雍的占卜法术,占卜事情往往很灵。平定西域时,他随从大学士温公在军营中。有一位士兵不慎失火,烧着了军营辕门前的一片枯草。温公让他占卜是什么兆头。他说:
这没有别的意思,您几天之内有急密奏折上报。火遇到枯草是紧急传递的象征,烟气向上升去是向上送达的迹象。由此知是密奏凡是密奏,都要烧掉草稿。温公说:我没有密奏的事。他说:失火也是无意的,并不是预定的。后来果然如此。他为别人占卜一生命运,就随手拿一件东西。有时拿同样的一件东西,占卜结果又不同。回到京师后,一位翰林学士拿着烟袋请他占卜。他说:水烟筒中贮存着火,烟通过呼吸在里边通行,说明您不是被冷落的官。但是你的官运不大通,是因为还需要别人为你吹嘘。翰林又问自己还能做几年官。他说:恕我直言。火本来不多,一旦熄灭就化为灰烬,热得时间不会长了。翰林问自己的寿命有多长。他摇摇手说:铜制器物本可经历很长时间,但世上没见过一百年的烟筒。翰林不高兴地走了。过了一年多,事情竟然像他说的一样。当时一位郎官在座,也拿起这只烟袋问他。他说:烟筒中的火已经熄灭,您必定受冷落。烟筒已经放在了床上,这是说您的官运停顿过。但是它又被拿在手里,说明要重新起用了。将来还会有热的时候。不过热后的结果和前面相同。后来一切都果然如此。


女子乘舟图


吴惠叔带来一幅挂轴小画,从纸的颜色上可以看出,这画少说也有一百年了。吴惠叔说:他是从长椿寺市上买来的。画的笔墨潦草,一半是用淡墨烘成的烟雾,一半是水纹,只有中间部份画着一只小船,一位女子坐在船篷下,另一位女子在船头摇橹。画的右上角是用浓墨题的一首诗,那诗写道:
沙鸥同住水云乡,不记荷花几度香。颇怪麻姑太多事,犹知人世有沧桑。落款写道:画中人自画并题。画上没有题年、月、日,没有盖印章。有人认为,这幅画出自仙女手笔。但是仙女的手迹,俗人怎么能得到呢?也有人认为,这是沦落飘游的女子所作,但是,此种女子又不可能讲出超脱世俗的话语。我怀疑是明朝末年的女道士,因逃避兵乱,住在渔村,自己画了这幅画以寄托情思。但由于画面上没有前人的跋语,所以,这个猜测也就无法确定。吴惠叔请我在这幅画上题辞,我无从下笔,在案头放了几天,又还给了他。后来,惠叔死于蜀地,如今,这幅画是不是仍存于世,就不得而知了。


程家少女


我的舅舅安实斋先生说:有位程老先生,是乡村塾师。他的女儿长得聪明清秀。有一天在门前买脂粉,被村里一个少年调戏,哭泣着告诉了父母。他们怕那少年的蛮横,不敢和他计较,但心中的愤怒怎么也消解不了,常常郁闷不乐。程老夫子一直和狐狸为友,每次狐狸来就对坐饮酒。一天,狐友见他一脸凄惨沮丧的表情很奇怪,他就把实情告诉了狐友,狐友没说什么就走了。后来,那个少年又路过他们的家门口,看见程女靠在门框上对他笑。两人渐渐地说些温柔的话,于是就在小菜园的空屋中私通。临分手的时候,程女流泪哭着不愿分手,于是两人约定私奔。那少年夜里来到程家门外,带着程女回来。为了防止程老夫子追索女儿,他用刀子威胁妻子说:
敢泄露出去,就杀了你。过了几天,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以为程老夫子不敢张扬这件事,心中非常得意,和程女越加亲昵无度。后来,程女渐渐显露出妖迹来,他知道她是狐魅,但是彼此很欢愉,不能打发她走。一年多后,少年痨病缠身,只剩下一口气了,程女才离去了。少年多方请医求药,幸而得以不死,财产却已用光了。夫妻露宿街头,他又身体羸弱,不能从事体力劳动,只有靠妻子的卖淫钱饱肚,不再有从前那种凶悍之气了。程老夫子不知其中缘由,向狐友述说了这事。狐友说:这是我派了一个狡狎的狐婢去戏弄戏弄他。必须假冒您女儿的形象,不这样就不能引他上钩的。必须让他知道是我们狐狸干的,以避免败坏了您女儿的名声。等到他生命垂危就放过他,他的罪过还不至于死。报复一下已经够了,您不要再怏怏不快了。这是狐精中的侠客朱家、郭解吧?它做事不为己甚,却又不是朱家、郭解所能做到的。


南皮狐女


侄孙树宝说:辛亥年冬天,他和堂兄道原去拜访戈仲坊举人,看见戈仲坊的书桌上有写上新诗的几十张信笺,其中有两首绝句说:
到手良缘事又违,春风空自锁双扉。人间果有乘龙婿,夜半居然破壁飞。”“岂但娥眉斗尹、邢,仙家亦自妒娉婷。请看搔背麻姑爪,变相分明是巨灵。都不知所说的是什么事,就向戈仲坊请教诗所吟咏的事实。戈仲坊说:昨天遇见沧州的张辅,他说:在南皮县有个某甲,二十多岁,还未娶妻。突然有两个漂亮姑娘晚上来和他亲热。某甲问两个姑娘从哪里来,她们说:我们是狐精,因为前生注定要与你成为夫妻。虽然我们不能给你带来福分,但也不至于害你。某甲贪恋她们的美色,就不肯另外择女结婚。有人规劝某甲,某甲拒绝了,说:狐女对我很好,我们相处的日子已很长,我也没有生病,说明她们不是作怪害我的。她们还说要给我生儿子,也不会影响我传宗接代,实在我不忍心辜负她们。后来,家族强行给某甲定亲,某甲听说未婚妻十分美丽,就忘记了对狐精所起的誓言了。等到洞房花烛夜,突然出现像风暴的声响,房屋都震动了,有一只巨大得像畚箕般的大手,从外面破窗而入,抓起某甲就离开了。第二天,人们四处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七八天后,有几个小孩子说,在一座神庙里有像牛喘气的声音。北方的风俗,凡是神庙都不设庙祝,又担心流浪乞丐住在神庙里,大多用泥砖堵住大门,只留下一个洞放香炉。人们从那个洞中察看,仿佛有一个人赤条条地躺在里面,但看不清是什么人。大家打开门口再看时,原来就是某甲,早已是昏迷不省人事了。经过多方治疗,总算留住了一条性命。从此,狐女再不来了。要和他结婚的女子家里,害怕狐女报复,也和某甲解除了婚约。这两首绝句,就是记述这件事情的。狐精已经通灵性,办事和人不同。某甲即使娶妻,又怎能阻碍她们飞快地来往呢?狐精竟然逞凶,几乎杀了某甲性命,可说是又妒嫉又凶悍了。不过,如果本来没有约定婚姻,那么错误在狐女一方。现在,某甲既然开始时不慎重,和狐精约定婚姻,后来又不好好处理,背叛了狐女。那么,狐女愤激而兴妖作怪,也是有道理的。这就不能怪罪狐女了。


鬼囚夜哭


北方的桥上,大都装有栏杆,以防行人失足落水。闽南地区多雨,所以,桥上往往建有棚屋,为行人挡雨。邱二田说:有个行人夜间遇雨,赶忙躲进了桥棚,他见桥棚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其中一个官吏模样的人手拿案卷,几个军役押着一些戴枷的犯人。这人明白这是官府在押送囚犯,就躲闪着,蜷缩到一个角落里。只听一个囚徒大哭不止。官吏叱责他说: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不干那事多好啊!那个囚徒哭着说:我是被老师害了,我的老师每日讲学,总是把鬼神报应之说,统统斥为佛门虚妄之谈。我相信了他的话,认为不管做了什么事,只要机智、乖巧,都能隐蔽起来,即便时常为非作歹,也可以终身不败露;到了百年之后,魂返太虚,冥冥漠漠,一切诋毁与赞誉我全听不到了,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不敢恣情纵意去干的呢?可是没想到,地狱不是胡说,阎王果然存在。我这才明白被老师出卖了,所以,又是悔恨又是自悲啊。另一个囚徒说:你的堕落是由于相信了儒家的说教,而我却是被佛家骗了。按佛家的说法,一个人虽然做了恶事,以后只要有了功德,就可以把原先的罪恶抹掉;虽然进了地狱,只要经过忏悔就可以超生。那么,我生前多去庙中烧香磕头,布施香火,死后请僧人念经超度,不就可以得到佛法保护了吗?这些我都可以办到。有了佛法保护,我自然可以无所不为,将来死去,地狱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没想到,阴间给人降罪或降福,是根据一个人所作善事、恶事的情况来定,不管舍弃钱财是多还是少。现在,我的钱财耗尽,却仍逃脱不了酷刑折磨。如果不是过份信赖佛门之说,又怎么敢恣情纵欲,以致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呢?说完后大哭不止,其他囚徒也都一齐痛哭,那位行人这才明白,他们不是人而是鬼。儒家的《六经》具在,其中并没有主张无鬼神的文字;三藏真经所说的,也没有唆使佛门弟子收敛财物贿赂的内容。自从儒者以经沽名(追求声名),佛者以教图利(求索钱财)以来,其流弊才发展到如今严重的地步。佛家本为异族的宗教,它的徒众借以谋生,不必过份指责。但是,道貌岸然的儒家学者何必这样做呢?


倪媪


倪老婆婆是武清县人,不到三十岁就死了丈夫。公婆想要嫁她,她发誓不嫁。公婆生气,把她赶出家门,让她自谋生路。她流离失所,非常艰苦。她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抚养成人,结婚成了家,却都没有出息,她孤零零地没有依靠。只有一个孙女削发做了尼姑,她就寄食在尼姑庵里,赖以生存。如今她已七十八岁了。她可以说是年轻时立志,一辈子贞洁。我怜悯她的气节,也时常周济她。马夫人曾经对我说:
老爷身为礼部尚书,主管天下节妇烈女的旌典表彰,而这个老太太就在眼前却顾不到,这是为什么?我说:国家的典章制度都有程序。节妇烈女,由学校推举到州郡,州郡上报给御史台,然后才启奏皇上下圣旨,下达礼部衙门评议,为的是听从公论。礼部可以调查核实,决定取舍,但不能擅自搜罗人选,以防止营私或滥加表彰。比如掌管科考的,可以在科考的答卷中,行使权力录取,但不能录取没有经过考试的遗漏人。这位老太太长期离开家乡,既没有推举她的人,在京城的人海中,又有谁知道有这么个孤寡的老太太。沧海遗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我能做而不做。想古往今来被埋没的有德之人,往往借助小说,才得以发出一点光亮。因此,我大略记些倪老太太的情况,附在这本琐谈录中,虽然本书属于志怪,写进这些内容与体例不合,但在表彰教化的宗旨上,却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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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6 22:30 | 只看该作者

刘哲


据周泰宇说:有个人叫刘哲,和一个狐女相好,后来娶她做了填房妻子。狐女就像平常人一样操持家务,孝顺公婆,与妯娌们和睦相处,照顾前妻的子女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她老死的时候,尸体也没变为狐形。有人说她本是个私奔的女子,假说是狐。有人说她本来是狐,修炼成了人,但还没有成仙,所以也有老有死。由于她脱了狐的本形。所以死后尸体像人一样。我说:这些说法都不对。这是因为她的心灵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人的身体可以随着心灵变化。郗皇后变成巨蟒,汉宣城太守封邵变为猛虎,是因为他们的心先已变成蟒变成虎了,所以身形也成了蟒和虎。过去说,狐本是叫阿紫的淫荡女人变化的。人有着狐的心肝,人可以成为狐。狐有人的心肠,狐也可以成为人。和尚、道士们坐化,躯体往往不倒;忠臣、烈女们的尸骨长期存留不腐烂,这都是因为精神能够支配形体之故。这个狐女死后形状不改变,就属于这类情况。周泰宇说:确实如此。人们传说刘哲开始娶狐女为妻的时候,还有所疑惧。狐女说:
娶妻是为了成家,如果她合乎要求,那狐有什么不同于人的呢?而且人只知道惧怕狐,却不知道常常和狐做伴侣。那些贪欲无度,使人生病损寿的女人,和狐的采补行为有什么区别?那些翻墙和人幽会的女人,和狐的放荡有什么两样?那些挑拨离间,在家中制造事端的女人,和狐媚惑人有什么不同?那些偷盗家中财物送给相好的女人,和狐的抢窃有什么分别?那些嚣张狂傲,搅得六亲不宁的女人,和狐的作怪骚扰有什么不一样?您怎么不惧怕她们却反而害怕我呢?可见这个狐的心志在人类之上。怪不得她开始是人,到死还是人。就像她所说具有种种狐狸行为的人,六道轮回,都是由自己的心灵所致。只怕眼光落地,也就难免堕入其中了。


继承为争家产


古人世袭禄位、世袭官职,所以家族的嫡长子必须立后,其他儿子并不享受祭祀,所以按礼制没有必须立后的规定。没听说孟皮有后代,也没听说孔子为他立过后嗣,这是因为他不是嫡子的缘故。庶子立后嗣,也许是因为寡居的偏房守贞节而不忍心让她百年后得不到祭祀吧?譬如士死后本来没有悼文,但从县贲父起有了悼文,因为他死于职守。未成年人死了本应算是夭亡,但汪锜死了却不算夭亡,因为他是为了保卫社稷而死。礼法是根据义制定的,所以不能偏废。凡是庶子没有后嗣的,也就沿续成惯例不能废除。而家庭中的矛盾,就往往因此而产生了。董曲江说:东昌县有兄弟三人,老二死了没有儿子。哥哥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老二的家业,弟弟也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哥哥说:
弟弟应当让哥哥。弟弟说:哥哥的儿子年幼而我儿子年长,弟弟又应该让哥哥。官司打了有一年多,终于哥哥夺去了继承权。弟弟非常气愤,郁郁成病。病危时,告诉儿子说:我一定到地下去讨个公道。于是就昏迷不醒。过了半天又苏醒过来说:哪只是阳间的官府不讲理,阴间官府更不讲道理。刚才我的魂魄到了阴曹,陈述了这件事。一个阴官质问我说:你是因为你二哥没有后代吗?你二哥已经有后代了。你不过是为了财产而争夺的吧。这仿佛在野地里看见一只野兽,两个人一起追赶,跑得快的人先得到。你来告什么状呢?竟然不受理。争继承权为的就是财产,却瞪眼和我讲继承祖先祭祀的事,怎么不懂事理到了这种地步?你们多放些纸笔在我的棺材里,我将向上帝起诉。这真是到死也不觉悟的人。董曲江说:我倒是赞赏他的毫不隐讳。



情欲因缘


乾隆乙卯年,我到山西主考乡试时,陶序东以乐平县令的身份,任同考官。在试卷尚未收进来时,我们一起闲聊神鬼之事。陶序东说:他有一个朋友曾经游览南岳衡山,走到林壑深处,见到一个女子背靠山石坐在花丛下。他想起以前曾听说过的关于成公智琼、杜兰香等天女临凡的故事,就急忙走过去,来到那女子身边。女子用纨扇挡着脸说:
我和您并无缘份,不宜相互接近。那位朋友说:缘份是由某些因素构成的,难道我们不能从现在开始培养这种因素吗?女子说:姻缘为前世所定,缘份须双方情愿,不是一个人能够培养出来的。说完这话之后,女子转眼间不见了。那位朋友疑心是遇上了神仙。我说,关于男女之间的情欲姻缘,那位女子的说法还是不错的。至于恩怨的因缘,那是人们想种就种,这又当别论了。


真仙


大同人中书宋瑞说:以前他在家里扶乩取乐,乩动起来的时候,他请问仙人法号。乩坛上即写道:
我本住深山,来往白云里。天风忽飒然,云动如流水。我偶随之游,飘飘因至此。荒村茅舍静,小坐亦可喜。莫问我姓名,我忘已久矣。且问此门前,去山凡几里。写完,乩就不动了。或者这是真仙吧?


小李陵


在和和呼通诺尔战役中,有个兵士被番邦俘获。乙亥年,平定伊犁,这士兵看到大军旗帜,就逃跑回来,被免去死罪,安置在乌鲁木齐,大家喊他为
小李陵。这个人不知道李陵是谁,人家叫他,他也随口答应。时间长了,大家也忘记了他的本名。己丑、庚寅年间,我在乌鲁木齐时,还见到这个人,年纪已经老了。他说,在准噶尔时,被转卖过几个主人,都当牧羊人。大军到来前一年的八月中旬,晚上睡在山谷里,远远望见沙漠中有火光。西域各个部落,经常相互抢掠,他疑心碰上强盗,就爬上山头瞭望,看见一个巨人,有一丈多高,衣冠华美整齐,有侍从举着火炬在前面开路,大约七八十人之多。不久,就排好队伍,分两边站立。巨人严肃地向东方拱手行礼,神情十分虔诚肃穆,心知是山神了。当时正是准噶尔叛乱,又听到传说阿睦尔撒纳决定内附,请求政府出兵的事,心中猜想,也许这个地方要归属内地了,所以鬼神预先向东行礼吧?后来果然如此。当时还不知道八月中旬是天子的生日。等到回到政府这边,才醒悟到,天子的声威震动一切,所以山灵也遥祝天子的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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