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击李善人 雷出于地,向于福建白鹤岭上见之。岭高五十里,阴雨时俯视,浓云仅发山半。有气一缕,自云中涌出,直激而上,气之纤末,忽火光迸散,即砰然有声。与火炮全相似。至于击物之雷,则自天而下。戊午夏,余与从兄懋园坦居读书崔庄三层楼上。开窗四望,数里可睹。时方雷雨,遥见一人自南来,去庄约半里许,忽跪于地,倏云幂气下垂幂之不见,俄雷震一声,火光照眼,如咫尺。云已敛而上矣。少顷喧言高川李善人为雷所殛。随众往视,遍身焦黑,乃拱手端跪,仰面望天,背有朱书,非篆非籀,非草非隶,点画缴绕,不能辨几字。其人持斋礼佛,无善迹,亦无恶迹,不知为夙业,为隐慝也。其侄李士钦曰:是日晨起必欲赴崔庄。实无一事,竟冒雨而来,及于此难。或曰:是日崔庄大集--崔庄市人交易,以一六日大集,三八日小集。殆鬼神驱以来,与众见之。 雷生出于地上,以前我在福建白鹤岭见过。白鹤岭高五十里,阴雨天在岭上俯视,见浓云仅到山半腰。有一缕气从浓云中涌出来,直冲而上。这缕气的尾部忽然有火光迸散,随即砰然一声巨响,和火炮完全相似。至于击打东西的雷,则从天上下来。乾隆三年夏天,我和堂兄懋园、坦居在崔庄三层楼上读书。开窗向四边望去,能看到几里地以内的景物。当时正下雷雨,远远地望见一个人从南边来,离崔庄约有半里地左右时,忽然跪在地上。随即云雾下垂罩住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听见一声响雷,火光闪耀好像近在眼前,这时云雾已收敛上去。过了一会儿,人们纷纷传说高川的李善人被雷殛死。我随着人们去看,只见李善人遍身焦黑,拱手端正地跪着,仰脸望着天空。他的背上有红字,不是小篆,不是大篆,也不是草书、隶书,字的点划缠绕在一起,认不出几个字来。李善人吃斋敬佛,没干什么善事,也没干什么坏事。不知他遭雷击是前生的报应呢,还是他干了坏事而有所隐瞒。他侄子李士钦说:“这天早上起来,他一定要去崔庄,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办,他竟冒雨而来,遭了雷击。”有人说这一天崔庄有大集,可能是鬼神促使他来,让人们看到他。 墨吏伏诛 余官兵部时,有一吏尝为狐所媚,癥瘦骨立,乞张真人符治之,忽闻檐际人语曰:君为吏,非理取财,当婴刑戮。我夙生曾受君再生恩,故以艳色蛊惑,摄君精气,欲君以瘵疾善终。今被驱遣,是君业重不可救也。宜努力积善,尚冀万一挽回耳。自是病愈。然竟不悛改,后果以盗用印信,私收马税伏诛。堂吏有知其事者,后为余述之云。 我在兵部任职时,有一官吏被狐狸媚惑,瘦得皮包骨。他去请求张真人用符镇治,忽然听到屋檐处有人说:“你身为官吏,违背天理榨取钱财,应当伏法。前一辈子我受你救命大恩,所以用美色勾引你,摄取你的精气,叫你患性病得个好死,如今我被赶走,说明你罪孽深重不可救药了。但你也应努力行善,还有挽回的可能。”这位官吏的病从此好了,但他仍然不知悔改,后来果因盗用印信、私收马税被处死。堂吏有知道这事的,后来告诉了我。 绣鸾 前母张太夫人,有婢曰绣鸾,尝月夜坐堂阶,呼之,则东西廊皆有一绣鸾趋出。形状衣服无少异。乃至右襟反摺其角,左袖半卷亦相同。大骇几仆,再视之,惟存其一。问之,乃从西廊来。又问见东廊人否,云未见也。此七月间事。至十一月即谢世。殆禄已将尽,故魅敢现形欤。 前母张太夫人,有个婢女叫绣鸾。曾经月夜坐在堂前阶上,呼叫她,则东西走廊都有一个绣鸾跑出来,形状衣服没有一点区别,以至于右襟反折一只角,左袖一半卷起也相同。张太夫人大惊,几乎跌倒。再观看,只存其中的一个,问她,是从西廊来。又问:“看见东廊的人吗?”说:“没有看见。”这是七月间的事,到十一月,张太夫人就去世了。大概福运已将尽,所以妖魅敢于现形吧。 菩萨心肠 沧州插花庙尼,姓董氏,遇大士诞辰,治供具将毕,忽觉微倦,倚几暂憩,恍惚梦大士语之曰:尔不献供,我亦不忍饥;尔即献供,我亦不加饱。寺门外有流民四五辈乞食不得,困饿将殆,尔辍供具以饭之,功德胜供我十倍也。霍然惊醒,启门出现,果不谬,自是每年供具献毕,皆以施丐者,曰:此菩萨意也。 沧州插花庙的尼姑,姓董氏。一天,是庙神大士的生日,尼姑准备好供具,忽然身感疲倦,就倚靠几案睡了片刻。恍惚中,她梦见大士对她说:“你不献供,我也不挨饿;你就是献供,我也不会多么饱。寺门外有流民四五批,讨不到饭吃,就将要饿死了。你停止操办供品,给他们施舍饭食,功德胜于供我十倍。”尼姑猛然惊醒,开门一看,果然寺外有许多饥饿的流民。从此,她每年供神以后,都把供品施舍乞丐,说这是菩萨的旨意。 舟子渡轿夫 先太夫人言,沧州有轿夫田某,母患臌将殆,闻景和镇一医有奇药,相距百余里,昧爽狂奔去,薄暮已狂奔归,气息仅属,然是夕卫河暴涨,舟不敢渡,乃仰天大号,泪随声下。众虽哀之,而无如何。忽一舟子解缆呼曰:苟有神理,此人不溺,来来,吾渡尔。奋然鼓楫,横冲白浪而行。一弹指顷,已抵东岸。观者皆合掌诵佛号。先姚安公曰:此舟子信道之笃,过于儒者。 先母太夫人说:沧州有位轿夫田某,母亲得了鼓胀病快不行了。他听说景和镇一个医生有奇药,但距离那儿有一百多里。天刚亮他就狂奔而去,天傍晚了才狂奔回来,累得气息奄奄。但是这天晚上卫河水猛涨,船不敢渡。田某仰天大哭,声泪俱下。大家虽然都可怜他,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船夫解开缆绳招呼道:“如果还有天道,这人就不会淹死。来来,我渡你过去。”他奋然摇橹,横冲滔天的波浪前进,一弹指间船已到达东岸。观看的人都合掌念诵佛号:“阿弥陀佛。”先父姚安公说:“这个船夫相信天道的虔诚,超过了那些读书人(儒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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