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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笔记白话文--卷四(2)

2011-6-13 09:56| 发布者: 慧莲| 查看数: 1619| 评论数: 0

摘要: 滦阳消夏录四

二姑娘

 

  再从兄旭升言,村南旧有狐女,多媚少年。所谓二姑娘者是也。族人某意拟生致之,未言也。一日,于废圃见美女,疑其即是。戏歌艳曲,欣然流盼。折草花掷其前。方俯拾,忽却立数步外,曰:君有恶念,逾破垣竟去。后有二生读书东岳庙僧房,一居南室,与之昵;一居北室,无睹也。南室生尝怪其晏至,戏之曰: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耶?狐女曰:君不以异类见薄,故为悦己者容,北室生心如木石,吾安敢近?南室生曰:何不登墙一窥,未必即三年不许。如使改节,亦免作程伊川面向人。狐女曰:磁石惟可引针。如气类不同,即引之不动。无多事,徒取辱也。时同侍姚安公侧,姚安公曰:向亦闻此,其事在顺治末年。居北室者,似是族祖雷阳公,雷阳一老副榜,八比以外无寸长,只心地朴诚,即狐不敢近。知为妖魅所惑者,皆邪念先萌耳。

 

    远方堂兄旭升说:村南过去有个狐女,迷惑了许多少年。人们所说的二姑娘,就是这个狐女。有位族人,立意要生擒狐女。心中做决定,口上没有说。一天,他在一个废菜园中见到一位美女,怀疑就是狐女二姑娘。于是便对她唱起挑情的歌曲,送去引诱的眼神,并折采花草扔到她的面前。美人正要俯身捡起花草,忽然退立数步之外,严肃地说:君有恶念。随后就跨过破墙走了。后来,有两位书生在东岳庙僧房读书。其中一位居住南室,与狐女发生暧昧关系。另一位居住北室,根本看不见狐女的活动。南室书生曾经责怪狐女到得晚,怀疑她从北室生那里来,开玩笑地说:你这是左手拉住仙人浮丘的袖子,右手又拍着仙人洪崖的肩膀肩——你同时和另一个人相处在一起吗?狐女说:君不因为我是异类而轻视我,所以我要为悦己者容,与君交好。至于北室书生,心如木石,毫不好色,我哪敢靠近呢?南室生说:你何不对他引诱一番,未必就能做到三年不动心。若能使他改变气节,也就免得他在人前摆出一副程伊川——道学家的面孔了!狐女说:磁石只能吸引铁针,如果品类不同,就吸引不动。别多事了,免得自讨羞辱。当时我和再从兄旭升同侍先父姚安公身旁,姚安公听完旭升这段叙述,说:以前我也听人讲过这件事,事情发生在顺治末年。居住北室的书生,似乎就是族祖雷阳公。雷阳是一位老副榜(贡生),八股以外身无一寸之长。唯有心地朴诚,就是狐妖也不敢近身。由此可知,凡是被妖魅蛊惑的人,都是因为自己首先萌生了邪念。

 

    痴鬼

 

  先太夫人外家曹氏,有媪能视鬼。外祖母归宁时,与论冥事,媪曰:昨于某家见一鬼,可谓痴绝。然情状可怜,亦使人心脾凄动。鬼名某,住某村,家亦小康,死时年二十七八,初死百日后,妇邀我相伴,见其恒坐院中丁香树下,或闻妇哭声,或闻儿啼声,或闻兄嫂与妇诟谇声,虽阳气逼烁不能近,然必侧耳窗外窃听,凄惨之色可掬。后见媒妁至妇房,愕然惊起,张手左右顾。后闻议不成,稍有喜色。既而媒妁再至,来往兄嫂与妇处,则奔走随之,皇皇如有失。送聘之日,坐树下,目直视妇房,泪涔涔如雨。自是妇每出入,辄随其后,眷恋之意更笃。嫁前一夕,妇整束奁具,复徘徊檐外,或倚柱泣,或癱首如有思,稍闻房内嗽声,辄从隙私窥。营营者彻夜。吾太息曰:痴鬼何必如是。若弗闻也。娶者入,秉火前行,避立墙隅,仍翘首望妇,吾偕妇出回顾,见其远远随至娶者家,为门尉所阻,稽颡哀乞,乃得入。入则匿墙隅,望妇行礼,凝立如醉状。妇入房,稍稍近窗。其状一如整束奁具时。至灭烛就寝,尚不去。为中癲神所驱,乃狼狈出。时吾以妇嘱归视儿,亦随之返,见其直入妇室,凡妇所坐处、眠处,一一视到。俄闻儿索母啼,趋出环绕儿四周,以两手相握,作无可奈何状。俄嫂出,挞儿一掌,便顿足拊心,遥作切齿状,吾视之不忍,乃迳归,不知其后如何也。后吾私为妇述,妇啮齿自悔。里有少寡议嫁者,闻是事,以死自誓曰:吾不忍使亡者作是状。嗟乎!君子义不负人,不以生死有异也。小人无往不负人,亦不以生死有异也。常人之情,则人在而情在,人亡而情亡耳。苟一念死者之情状,未尝不戚然感也。儒者见谄渎之求福,妖妄之滋惑,遂累累持无鬼之论,失先王神道设教之深心。徒使愚夫愚妇,悍然一无所顾忌,尚不如此里妪之言,为动人生死之感也。

 

    先太夫人的娘家姓曹,有个老妈子能看见鬼。外祖母回娘家时,和她说起阴府的事,老妈子说:昨天在某某家见到一个鬼,可真是痴到极点。但是那情状可怜,也叫人心酸神伤。鬼名叫某某,住在某村,家道也算小康,死时有二十七八岁。刚死百天后,他妻子请我去作伴。我看见他常坐在院里丁香树下,有时听见妻子的哭声,有时听见儿子的哭声,有时听见兄嫂和妻子的吵骂声。虽然他怕阳气烘逼而不能靠近,但也坚持在窗外侧耳细听,满脸的凄惨表情。后来看见媒人进了妻子屋中,他愕然惊起,张着两手东张西望。后来听说没有谈成,脸上稍有喜色。过后媒人又来了,来往于兄嫂和妻子之间。他则奔走随在后面,惶惶然若有所失。送聘礼那天,他坐在树下,眼睛直盯着妻子的房,泪涟涟如下雨。此后每当妻子出入,他就随在后面,眷恋的表情更强烈。出嫁前一晚,妻子在收拾嫁妆,他又在檐外徘徊,或倚着柱子哭泣,或低头如有所思。听到屋里有一点咳嗽声,他就从窗缝往里看,就这么折腾了一夜。我长叹道:痴鬼何必这样!他好像没有听见。男方的人进来,拿着烛火往前走。他躲在墙角站着,仍翘首望着妻子。我陪同妻子出来,回过头去,看见他远远地随着来到男方家,被门神挡住了。他叩头哀恳,才被允许进屋。进了屋就躲在墙角,望着妻子举行婚礼,呆立着如痴如醉。妻子进了洞房,他稍稍靠近窗,那情状和妻子在屋里收拾妆具时一样。一直到吹灯就寝,他还不离开,结果被宅神驱赶,才狼狈地出来了。当时我受他妻子委托,回去看看孩子,他也随着我回来了。只见他直接进入妻子的屋,凡妻子坐过、睡过的地方,他都一一看看。随即听到孩子找妈妈哭啼起来,他跑出去,环绕在孩子的周围,两只手握在一起,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一会儿,他嫂子出来,打了孩子一巴掌。他便顿足捂着心。在远处做出切齿的样子来,我看不下去,便回去了。不知后来怎样了,后来我偷偷地告诉他的妻子,她咬着牙,后悔了。村里年轻的寡妇商量再嫁人的,听了这件事,以死发誓道:我不忍心让死去的人做出这种样子。’”呜呼,君子仗义不背负人,不因为生死有什么区别;小人经常负于人,也不因为活着或死去而有所不同。一般人的情分,是人在情分也在,人死情分也死了。但是一想起死者的情状,仍时时感到戚戚然。儒家学者见到那些谄媚烦扰鬼神的人求福,怪异荒诞之说的滋生惑乱,就断然主张无鬼之论,失去了上古贤明君王以神道社教的深切用心,徒然使愚夫愚妇,蛮横一概无所顾忌地我行我素。还不如这位老妈子说的能够触动人们对生者死者的感情。

 

    借尸回生

 

  王兰泉少司寇言,胡中丞文伯之弟妇,死一日复苏,与家人皆不相识,亦不容其夫近前,细询其故,则陈氏女之魂,借尸回生。问所居,相去仅数十里,呼其亲属至,皆历历相认,女不肯留胡氏,胡氏持镜使自照,见形容皆非,乃无奈而与胡为夫妇。此与明史五行志司牡丹事相同。当时官为断案,从形不从魂,盖形为有据,魂则无凭。使从魂之所归,必有诡托售奸者,故防其渐焉。

 

    刑部侍郎王兰泉说:巡抚胡文伯的弟媳死了一天又苏醒过来,但家人她都不认识了,也不让丈夫亲近。细问才知是陈家的女儿借尸还魂。问她的住处,离这仅十几里地。找来她的亲戚,她都能一一相认。她不肯留在胡家,胡家的人拿镜子给她照,她见相貌全非,于是无可奈何而同胡成为夫妇。这事和《明史·五行志》中记载的司牡丹一事相同。当时官府宣判,依从相貌而不凭借灵魂。因为相貌是实在的,灵魂则是虚无的。假使依照灵魂来断定归属,必然有假托的以便实现他的奸计,所以要防患于未然

 

    江西术士

 

  有山西商居京师信成客寓,衣服仆马皆华丽,云且援例报捐。一日,有贫叟来访,仆辈不为通,自候于门,乃得见。神意索漠,一茶后别无寒温。叟徐露求助意。怫然曰:此时捐项且不足,岂复有余力及君。叟不平,因对众具道西商昔穷困,待叟举火者十余年。复助百金,使商贩渐为富人,今罢官流落,闻其来,喜若更生。亦无奢望,或得曩所助之数稍偿负累,归骨乡井足矣。语讫絮泣,西商亦似不闻。忽同舍一江西人自称姓杨,揖西商而问曰:此叟所言信否?西商面挛曰:是固有之。但力不能报为恨耳。杨曰:君且为官,不忧无借处。倘有人肯借君百金,一年内乃偿,不取分毫利,君肯举以报彼否?西商强应曰:甚愿。杨曰:君但书券,百金在我。西商迫于公论,不得已书券,杨收券,开敝箧,出百金付西商,西商怏怏持付叟。杨更治具,留叟及西商饮。叟欢甚,西商草草终觞而已。叟谢去,杨数日亦移寓去,从此遂不相闻。后西商检箧中少百金,锁封识皆如故,无可致诘。又失一狐皮半臂,而箧中得质票一纸,题钱二千。约符杨置酒所用之数。乃知杨本术士,姑以戏之,同舍皆窃称快。西商惭沮亦移去,莫知所往。

 

    有个山西商人,居住在京城的信成客店里,衣服仆从和马匹都很华丽,说是准备援例报效捐官的。一天,有个贫穷的老叟来寻访,仆人们不替他通报,老叟自己等候在门口,才得以相见。山西商人神情意态冷落,一杯茶之后,没有别的问候冷暖的话。老叟慢慢地露出请求帮助的意思,商人就不高兴地说:这时捐官的款项还不够,哪里再有余力顾及到你呢?老叟意下不平,于是对着众人一一讲述山西商人过去穷困,十多年来,一直靠了老叟才能维持生活;又曾帮助百两银子,让他经商贩卖,渐渐成为富人。现今自己罢官流落,听到他到来,心里很高兴,以为有了救星了。也没有什么奢望,只是想得到过去帮助他的那个数目,稍稍偿还一点债务,这副老骨头能返回家乡就足够了。说完哭个不停,但山西商人好像不曾听见。忽然同房的一个江西人,自称姓杨,向山西商人作揖询问,说:这个老叟所说的确实吗?山西商人面色发红说:这事固然是有的,但恨力量不能报答。杨说:您将要做官,不用耽忧没有借的地方。倘使有人肯借给您百两银子,一年内才偿还,不取一分一毫的利息,您肯拿来报答他吗?山西商人勉强答应说:很愿意。杨说:您只要写个借据,百两银子由我给你。山西商人迫于公众的议论,不得已写了借据。杨收了借据,打开一个破旧的箱子,从中拿出百两银子,交付给山西商人。山西商人闷闷不乐地接过银子,交给老叟。杨又整治酒饭,留老叟及山西商人喝酒。老叟十分高兴,山西商人只是应景陪酒,直到散席。老叟称谢而去,杨几天后也搬往别处,从此就不通音讯。后来山西商人检点箱子,发现少了百两银子,箱子上的扣锁封皮标识都像原样,无处可以查问。又少了一件狐皮背心,而在箱子里得到当票一张,写着钱二千,大约符合杨备酒所用去的钱的数目。山西商人这才知道杨本来是一个术士,姑且用来同他开一个玩笑。同房舍的人都暗暗称快。山西商人惭愧沮丧,也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诗谶

 

  蒋编修菱溪,赤崖先生子也。喜吟咏。尝作七夕诗曰:一霎人间箫鼓收,羊灯无焰三更碧。又作中元诗曰:两岸红沙多旋舞,惊风不定到三更。赤崖先生见之,愀然曰:何忽作鬼语。果不久下世。故刘文定公作其遗稿序曰:就河鼓以陈词,三更焰碧;会盂兰而说法,两岸沙红。诗讦先成,以君才过终军之岁;诔词安属,顾我适当骑省之年。

 

    编修蒋菱溪,是赤崖先生的儿子。喜欢吟诗,他作了一首七言诗:一霎人间箫鼓收,羊灯无焰三更碧。又作中元节诗:两岸红沙多旋舞,惊风不定到三更。赤崖先生见了,愀然地说:为什么忽然说起鬼话来?果然他不久就死了。所以刘文定公在他的遗稿序中说:借着牵牛星来陈述词赋,三更天发出青绿颜色的火焰;遇到盂兰盆节而演说佛法,两岸边有着凶星当值的沙红无。诗中已出现征兆,像您才超过终军的年岁;悼念的文字嘱托谁写?看来就是相当于潘岳寓直散骑之省时年龄的我了。(而我却也三十多岁)

 

    自污救人

 

  农夫陈四,夏夜在团焦守瓜田,遥见老柳树下隐隐有数人影,疑盗瓜者,假寐听之。中一人曰:不知陈四已睡未?又一人曰:陈四不过数日,即来从我辈游,何畏之有。昨上直土神祠,见城隍牒矣。又一人曰:君不知耶?陈四延寿矣。众问何故,曰:某家失钱二千文,其婢鞭数百,未承。婢之父亦愤曰:生女如是,不如无。倘果盗,吾必缢杀之。婢曰:是不承死,承亦死也。呼天泣,陈四之母怜之,阴典衣得钱二千,捧还主人曰:老妇昏愦,一时见利,取此钱,意谓主人积钱多,未必遽算出,不料累此婢,心实惶愧。钱尚未用,谨冒死自首,免结来世冤。老妇亦无颜居此,请从此辞。婢因得免,土神嘉其不辞自污以救人,达城隍。城隍达东岳,东岳检籍,此妇当老而丧子,冻饿死。以是功德,判陈四借来生之寿,于今生俾养其母。尔昨下直,未知也。陈四方窃愤母以盗钱见逐,至是乃释然。后九年母死,葬事毕,无疾而逝。

 

    农夫陈四,夏夜在草棚里守瓜田。远远望见柳树下,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他疑心是偷瓜的,便假装睡觉听着。一个人说:不知陈四睡了没有?另一个人说:陈四用不了几天,便和我们在一起了,怕他什么?昨天我去土神祠值班,看见城隍的公文了。又一个人说:你不知道么?陈四延寿了。大家问怎么回事,这人说:某家丢了二千文钱,婢女挨了几百鞭子也不承认是她偷的。婢女的父亲很生气,说:生了这样的女儿,不如没有。如果是她偷的,非勒死她不可。婢女说:我承认也是死,不承认也是死。呼天抢地地哭。陈四的母亲同情她,偷偷地把衣服当了,换来二千文钱,还给主人说:我这老婆子糊涂,一时见利偷了钱,以为主人钱多,未必能马上发觉。不料牵连了这个婢女,心中实在惶恐。钱还未用,我冒死自首,以免结下来生的冤恨。我也没脸住在这儿了,从此将到别的地方去。婢女于是得救。土神称赞她不顾糟塌自己而救人,报告给城隍,城隍报告了东岳。东岳查阅名册,发现这老妇该晚年丧子,冻饿而死。因有这个功德,判陈四借来生的寿命,以使他在今生抚养母亲。你昨天值完班走了,不知道。陈四心中正愤恨母亲因偷钱被赶走,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过了九年,母亲去逝。葬事结束后,陈四没什么病,也去逝了。

 

    战疫鬼

 

  外舅马公周箓言,东光南乡有廖氏募建义冢,村民相助成其事。越三十余年矣。雍正初,东光大疫,廖氏梦百余人立门外,一人前致词曰:疫鬼且至,从君乞焚纸旗十余,银箔糊木刀百余,我等将与疫鬼战,以报一村之惠。廖故好事,姑制而焚之。数日后,夜闻四野喧呼格斗声,达旦乃止。阖村果无一人染疫者。

 

    岳父马公周箓说:东光县南乡有个姓廖的,募捐建造埋葬无主尸骨的义冢,村民相助完成了这件事,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雍正初年,东光发生大的瘟疫。姓廖的梦见一百多个人站立在门外,其中一个上前致词说:疫鬼将要来了,向您恳求焚烧纸旗十多面,用银箔纸糊的木刀一百多把,我等将同疫鬼战斗,以报答一村的恩惠。廖本来是一个好事的人,就按照嘱托制作了纸旗木刀焚烧。几天之后,夜里听到四周旷野里嘈杂的呼叫和格斗的声音,直到清晨才停止。全村果然没有一个人沾染上瘟疫的。

 

    精魂昼见

 

  沙河桥张某商贩京师,娶一妇归,举止有大家风,张故有千金产,经理亦甚有次第。一日有尊官骑从甚盛,张杏黄盖,坐八人肩舆,至其门前,问曰:此是张某家否?邻里应曰:是。尊官指挥左右曰:张某无罪,可缚其妇来。应声反接是妇出,张某见势焰赫奕,亦莫敢支吾。尊官命褫妇衣,决臀三十,昂然竟行。村人随观之,至林木阴映处转瞬不见,惟旋风滚滚,向西南去。方妇受杖时,惟叩首称死罪。后人问其故,妇泣曰:吾本侍郎某公妾,公在日,意图固宠,曾誓以不再嫁。今精魂昼见,无可复言也。

 

    沙河桥张某在京城里经商贩卖,娶了一个妻子回来。这女子一举一动都有名门大族人家的风度。张本来有千两银子的产业,经营得也十分有条理。一天,有一个贵官带着众多随从,张着杏黄色的伞盖,坐着八人抬的轿子,到了他的门前,问道:这是张某的家吗?邻里回答说:是的。贵官指挥左右的人说:张某没有罪,可把他的妻子来。随从应声反绑他妻子的两手出来。张某见到那显赫的声势,也不敢随便多说。贵官命令剥去他妻子的衣服,打了三十下屁股,昂首阔步走了。村里的人跟随着观看,到那林木掩映的地方,一转眼间,那贵官的队伍就不见了,只有旋风滚滚向西南方向而去。他妻子当受责打时,只是叩头口称死罪。后来人们问其中的缘故,他妻子哭泣着说:我本来是侍郎某公的妾,公在世的日子,为了巩固受宠的地位,曾经发誓不改嫁。现在魂魄在白天显现,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王秃子

 

  王秃子幼失父母,迷其本姓,育于姑家,冒姓王。凶狡无赖,所至童稚皆走匿,鸡犬亦为不宁。一日与其徒自高川醉归,夜经南横子丛冢间,为群鬼所遮,其徒股栗伏地,秃子独奋力与斗。一鬼叱曰:秃子不孝,吾尔父也,敢肆殴!秃子固未识父,方疑惑间,又一鬼叱曰:吾亦尔父也,敢不拜!群鬼又齐呼曰:王秃子不祭尔母,致饥饿流落于此,为吾众人妻,吾等皆尔父也。秃子愤怒,挥拳旋舞,所击如中空曩,跳踉至鸡鸣,无气以动,乃自仆丛莽间。群鬼皆嘻笑曰:王秃子英雄尽矣,今日乃为乡党吐气。如不知悔,他日仍于此待尔。秃子力已竭,竟不敢再语。天晓鬼散,其徒乃掖以归。自是豪气消沮,一夜携妻子遁去,莫知所终。此事琐屑不足道,然足见悍戾者必遇其敌,人所不能制者,鬼亦忌而共制之。

 

    王秃子的父母早逝,已不知自己的姓。他被养在姑家,冒姓王。他凶狡无赖,走到哪儿,哪儿的孩子们便都躲了起来,连鸡犬也不得安。一天,他和同伙从高川喝酒回来,夜里经过南横子坟莹地,被一群鬼拦住了。同伙们都吓得趴在地上,王秃子一人奋力与鬼撕斗。一个鬼叱道:秃子不孝,我是你爸爸,敢打老子。秃子当然不认识父亲,正在疑惑间,又一个鬼叱道:我也是你爸爸,敢不下拜!群鬼又一齐呼道:王秃子不祭祀你的母亲,以致她饥饿流落到这儿。当我们大伙的妻子,我们都是你爸爸。王秃子愤怒,挥拳又打了起来,打中了鬼则像打在空布袋子上。他跳来跳去地打到鸡叫,使尽了力气,倒在乱草丛里。群鬼都嘻笑着:王秃子这回英雄到头了,今天才为乡亲们出了口气。如果不知悔改,以后还在这儿等你。王秃子已没有劲了,不敢再说什么,天亮后鬼散去,同伙把他架了回来。从此他豪气全消,一天夜里带着妻子儿子悄悄地走了,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这事琐碎得不值一提,但足以说明,那些凶悍的人,肯定要碰到对头。人不能治他,鬼神也会忌恨他而一起制服他。

 

    巴蜡虫

 

  戊子夏,京师传言有飞虫夜伤人。然实无受虫伤者,亦未见虫,徒以图相示而已。其状似蚕蛾而大,有钳距,好事者或指为射工。按短蜮含沙射影,不云飞而螫人。其说尤谬。余至西域乃知所画,即辟展之巴蜡虫。此虫秉炎炽之气而生,见人飞逐,以水噀之,则软而伏。或噀不及,为所中,急嚼茜草根,敷疮则瘥。否则毒气贯心死。乌鲁木齐多茜草,山南辟展诸屯,每以官牒移取,为刈获者备此虫云。

 

    戊子年夏天,京城传言有一种飞虫夜间伤人。然而实际上并没有受到虫伤的人,也没有人见到过伤人的虫,只是画出了虫的样子给人们看而已。虫的形状与蚕蛾相似,比蚕蛾大,有带倒刺的钩钳,好事者有人指称为射工。可是,常说的射工即短狐,传说能含沙射人影,但并没说它能飞能刺人,上述说法无疑是很荒谬的。我到西域后,才知道京城所画的飞虫,就是辟展一带的巴蜡虫。巴蜡虫秉受炎热之气生长出来,见人就会飞逐伤害。用水去喷巴蜡虫,巴蜡虫就会身软伏地。如果来不及喷水,被巴蜡虫所伤,可立即嚼一口茜草根,敷在疮口上就能治好,否则会毒气贯心,导致死亡。乌鲁木齐有很多茜草,南山辟展一带诸屯,每年都持官文运取一些,为从事农作的人防备虫伤。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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