缢鬼魅人 乌鲁木齐虎峰书院,旧有遣犯妇缢窗棱上。山长前巴县令陈执礼,一夜明烛观书,闻窗内承尘上簌簌有声,仰视,见女子两纤足,自纸罅徐徐垂下,渐露膝,渐露股。陈先知是事,厉声曰:尔自以奸败,愤恚死,将祸我耶?我非尔仇,将魅我耶?我一生不入花柳丛,尔亦不能惑,尔敢下,我且以夏楚扑尔。乃徐徐敛足上,微闻叹息声。俄从纸罅露面下窥,甚姣好。陈仰面唾曰:死尚无耻耶!遂退入。陈灭烛就寝,袖刃以待其来,竟不下。次日仙游陈题桥访之,话及此事,承尘上有声如裂帛。后不再见。然其仆寝于外室,夜恒呓语,久而疾瘵,垂死时,陈以其相从二万里外,哭甚悲。仆挥手曰:有好妇尝私就我,今招我为婿,此去殊乐,勿悲也。陈顿足曰:吾自恃胆力,不移居,祸及汝矣。甚哉!客气之害事也。后同年六安杨君逢源代掌书院,避居他室,曰:孟子有言,不立乎岩墙之下。 乌鲁木齐虎峰书院曾有个流放犯人的妻子吊死在窗棂上。院长陈执礼一天夜里点灯看书,听见窗棚上有索索声。抬头一看,发现有两个女子的小脚,从纸缝里慢慢垂下来,先露出膝盖,接着露出大腿。陈执礼知道内情,厉声道:“你因奸情败露,含羞而死,你想害我么?我又不是你仇人,你要诱惑我么?可我一生不干风流事,你也不能迷诱我。你敢下来,我就用木条打你。”于是,棚上的女人又慢慢地把腿收了上去,之后听见轻轻的叹息声。不一会儿,她又从纸缝中露出脸来往下看,长相好漂亮。陈执礼仰脸唾骂:“你死了还无羞耻么?”于是女鬼退回去了。陈执礼吹灭灯火就寝,手握利刃等女鬼来,却没有下来。第二天,仙游的陈题桥来访,说及这件事时,听见棚上有声音象是撕布的声音,此后女鬼再没出现。但陈执礼的仆人住在外屋,夜里常说梦话,时间一长得了痨病。临死时,陈执礼因他相随到了两万里之外的地方,哭得很悲伤。仆从挥手说:“有个漂亮女人,曾偷偷地来追求我,现在招我做丈夫,我去了很快活,不要悲伤。”陈执礼顿足说:“我自信有胆量,没有迁居别处,却给你带来祸害,厉害啊,外邪之气真能坏事!”后来,同年杨逢源代任院长,不再住在这间屋子里,他说:“孟子说过,不站在危墙之下。” 白昼见鬼 德郎中亨,夏日散步乌鲁木齐城外,因至秀野亭纳凉,坐稍久,忽闻大声语曰:君可归。吾将宴客。狼狈奔回,告余曰:吾其将死乎?乃白昼见鬼,余曰:无故见鬼,自非佳事,若到鬼窟见鬼,犹到人家见人尔,何足怪焉?盖亭在城西深林,万木参天,仰不见日,旅榇之浮厝者,罪人之伏法者,皆在是地。往往能为变怪云。 任职郎中的德亨,夏天在乌鲁木齐城外散步,因而到秀野亭乘凉。坐的时间稍久,忽然听到大声说话道:“您可以回去,我将要宴请客人。”德亨狼狈地奔跑回来,告诉我说:“我将要死了吗?竟白天见鬼。”我说:“无缘无故见到鬼,自然不是好事。如果到了鬼的聚集处见到鬼,就像到人家见到人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因为亭在城西幽深的树林里,万木高耸于天空,抬头看不见太阳。客居他乡人的棺木暂时停放等待归葬的,罪人被依法处死的,都在这块地方,所以往往出现变化怪异。 叱道学 武邑某公,与戚友赏花佛寺经阁前。地最豁厂,而阁上时有变怪,入夜即不敢坐阁下。某公以道学自任,夷然弗信也。酒酣耳热,盛谈西铭万物一体之理,满座拱听,不觉入夜。忽阁上厉声叱曰:时方饥疫,百姓颇有死亡,汝为乡宦,既不思早倡义举,施粥舍药,即应趁此良夜,闭户安眠,尚不失为自了汉。乃虚谈高论,在此讲民胞物与,不知讲至天明,还可作饭餐,可作药服否?且击汝一砖,听汝再讲邪不胜正!忽一城砖飞下,声若霹雳,杯盘几案俱碎,某公仓皇走出曰:不信程朱之学,此妖之所以为妖欤。徐步太息而去。 武邑县某公,与亲友在一所寺院的藏经阁前赏花。阁前场地非常豁亮宽敞,可是阁上时常发生怪异事情,一到夜晚人们就不敢在阁前继续闲坐。某公自命信奉道学,神情坦然,不信有什么鬼怪。他趁着酒酣耳热,大谈《西铭》所说万物一体的道理,满坐亲友拱手恭听,不知不觉进入了夜晚。忽然藏经阁上厉声喝斥:“目前正闹饥荒,瘟疫流行,百姓死亡很多。你是一位乡宦,既不想早点倡导义行,施粥舍药,就应该趁此美好夜晚,关起门来去睡觉,还不失为一个自己管好自身的人。可是你却在这里空谈高论,讲什么‘民胞物与’——世人都是我的同胞,万物都是我的同辈,不知讲到天明,还可拿来做饭吃、当药服吗?暂且击你一砖,听你再讲什么邪不胜正!”忽地飞来一块城砖,声响好似霹雳,杯盘几案全被打得粉碎。某公仓皇跑出寺院,说:“不信奉程朱道学,这就是妖物成为妖物的原因啊!”放慢步子,叹息着走去。 神仙游戏 沧州画工伯魁,字起瞻--其姓是此伯字,自称伯州犁之裔。友人或戏之曰:君力不称二世祖太宰公,近其子孙不识字,竟自称白氏矣--尝画一仕女图,方钩出轮郭,以他事未竟,锁置书室中。越二日欲补成之,则几上设色小碟,纵横狼藉,画笔亦濡染几遍,图已成矣。神采生动,有殊常格。魁大骇,以示先母舅张公梦征,魁所从学画者也。公曰:此非尔所及,亦非吾所及,殆偶遇神仙游戏耶?时城守尉永公宁颇好画,以善价取之,永公后迁四川副都统,携以往。将罢官前数日,画上仕女忽不见,惟隐隐留人影,纸色如新,余树石则仍黯旧,盖败征之先见也。然所以能化去之故,则终不可知。 沧州画工伯魁,字起瞻。(他的姓就是这个伯字,自称是伯州犁的后代。朋友中有人同他开玩笑说:“你怎么不称说第二代祖先太宰公?”近来他的子孙不识字,竟然自称姓白了。)曾画一幅仕女图,刚勾出轮廊,因有别的事,便搁下锁在书房里。两天之后要补画,却见几案上调色的小碟里,一片狼藉,画笔也几乎濡染了个遍,图已画成了。图上仕女神采生动,非同一般。伯魁大惊,拿给我的先母舅张梦征公看,他是伯魁学画的老师。张公说:“这不是你能画出来的,也非我能画出,莫不是神仙偶然来作游戏吗?”当时城守尉永宁很爱画,出高价买走了。永公后来升任四川副都统,便带着画上任去了。他要被罢官的前几天,画上的仕女忽然不见了,只隐隐留下原来的身影,纸色像新的一样。其余树木石头则像原先一样,颜色暗旧。这可能是永公衰败的兆头。但它究竟怎么化去的,最终仍是个谜。 戏溺髑髅之报 佃户张天锡,尝于野田见髑髅,戏溺其口中,髑髅忽跃起作声曰:人鬼异路,奈何欺我!且我一妇人,汝男子,乃无礼辱我,是尤不可。渐跃渐高,直触其面,天锡惶骇奔归,鬼乃随至其家。夜辄在墙头檐际责詈不已,天锡遂大发寒热,昏瞀不知人。阖家拜祷,怒似少解。或叩其生前姓氏里居,鬼具自道,众叩首曰:然则当是高祖母,何为祸于子孙?鬼似凄咽曰:此故我家耶,几时迁此?汝辈皆我何人?众陈始末,鬼不胜太息,曰:我本无意来此,众鬼欲借此求食,怂恿我来耳。渠有数辈在病者旁,数辈在门外,可具浆水一瓢,待我善遣之。大凡鬼恒苦饥,若无故作灾,又恐神责,故遇事辄生衅,求祭赛。尔等后见此等,宜谨避,勿中其机械。众如所教,鬼曰:已散去矣,我口中秽气不可忍,可至原处寻吾骨,洗而埋之。遂呜咽数声而寂。 佃户张天锡,曾经在野田里看见一个骷髅头,开玩笑撒尿在它的口中。骷髅头忽然跳起来发出声音说:“人和鬼不同的路,为什么欺侮我?而且我是一个女人,你作为男子汉,竟然无礼的污辱我,这更加不可以。”渐跳渐高,一直碰到他的脸面。天锡惊惶地奔逃回来,鬼竟跟随着到了他家,夜里就在墙头屋檐间责骂不已。天锡于是大发寒热,神志昏乱,连人也认不出来。全家跪拜祷告,女鬼的怒气好像稍稍缓解一些。有人询问她生前的姓名、乡里、居处,鬼一一自己道来。众人叩头说:“这样说起来,应当是高祖母了,为什么要害子孙呢?”鬼像是悲凉地呜咽着说:“这里原是我的家吗?几时搬迁到这里?你们都是我的什么人?”众人讲了事情的始末,鬼不胜叹息说:“我本来无意来到这里,众鬼要想借这件事寻求食物,怂恿我来罢了。他们有几个在病人的房里,有几个在门外。可以准备一瓢浆水,等我好好地打发他们。大凡鬼经常苦于饥饿,如果是无缘无故地兴祸作灾,又恐怕神责备。所以遇到事情,就生出事端,要求祭祀酬谢。你们以后见到这种情况,要谨慎回避,不要中他们的机关。”众人照她说的办了。鬼说:“他们已经散去了。我口中的污秽之气不可忍耐,可以到原处寻找我的骨头,洗净而后埋葬掉。”于是呜咽了几声,就沉寂了。 鬼念子孙 又佃户何大金,夜守麦田。有一老翁来共坐,大金念村中无是人,意是行路者偶憩,老翁求饮,以罐中水与之。因问大金姓氏,并问其祖父,恻然曰:汝勿怖。我即汝曾祖。不祸汝也。细询家事,忽喜忽悲,临行嘱大金曰:鬼自伺放焰口求食外,别无他事。惟子孙念念不能忘,愈久愈切,但苦幽明阻隔,不得音问。或偶闻子孙炽盛,辄跃然以喜者数日。群鬼皆来贺;偶闻子孙零替,亦悄然以悲者数日,群鬼皆来唁。较生人之望子孙,殆切十倍。今闻汝等尚温饱,吾又歌舞数日矣。回顾再四,丁宁勉励而去。先姚安公曰:何大金蠢然一物,必不能伪造斯言。闻之,使人追远之心油然而生。 又,佃户何大金,夜间看守麦田,有一位老翁前来和他共坐。何大金想村中没有这位老翁,可能是行路偶然休息一下。老翁向他讨水喝,他就把水罐递给了老翁。老翁问何大金的姓氏,并且问到他的祖父,有些凄恻地说:“你不要害怕,我就是你的曾祖父,不会害你的。”他向何大金仔细询问了许多家事,忽然高兴,忽然悲伤。临别时,老翁嘱告何大金说:“鬼除了在祭祀时节自己等待供品求口饭吃外,别无其他事情,唯有对子孙念念不忘,年代越久思念越切。只是苦于幽明阻隔,不通音讯。有时偶尔闻听到自己的子孙兴旺发达,就会手舞足蹈,高兴好几天,群鬼都来祝贺。如果偶尔闻听到自己的子孙零替衰败,也会闷闷不乐,伤心好几天,群鬼都来安慰。今天我得知了你们生活温饱,就又可以举行歌舞,高兴几天了。”老翁一边走着,还多次回过头来再三叮咛勉励,这才离去。先父姚安公说:“何大金这么一个粗蠢东西,肯定不能伪造出这番话来。听到这番话,使人敬祖追远的孝心油然而生。” 不让浪子 乾隆丙子,有闽士赴公车。岁暮抵京,仓卒不得栖止,乃于先农坛北破寺中僦一老屋。越十余日,夜半,窗外有人语曰:某先生且醒,吾有一言。吾居此室久,初以公读书人,数千里辛苦求名,是以奉让,后见先生日外出,以新到京师,当寻亲访友,亦不相怪。近见先生多醉归,稍稍疑之,顷闻与僧言,乃日在酒楼观剧,是一浪子耳。吾避居佛座后,起居出入,皆不相适,实不能隐忍让浪子,先生明日不迁居,吾瓦石已备矣。僧在对屋,亦闻此语,乃劝士他徙。自是不敢租是屋。有来问者,辄举此事以告云。 乾隆二十一年,福建一个举人赴京城参加会试。年末抵京,仓卒间没找到住处,便在先农坛北的破庙里租了一间老屋。过了十多天,半夜里,有人在窗外说道:“先生且醒醒,我有几句话。我住在这儿很久了,当初因你是读书人,从几千里外辛苦奔来求功名,因此让给你住。后来发现你天天外出,以为你刚到京城,应该去寻亲访友,也没怪你。近来发现你常常喝醉了回来,便有些怀疑。不久前听你和和尚说话,才知道你天天在酒楼看戏,原来是一个浪子。我避居在佛座后面,起居出入,都很不便,实在不能忍着把房子让给浪子住。先生明天不迁走的话,我已经准备好了瓦块石头。”和尚在对面屋,也听到了这些话,便劝这个人搬到别处。从此和尚不再敢把这间屋子租给别人,有人来问,便举出这件事来告诉对方。 姑虐妇死 由苍岭先生名丹,谦居先生弟也。谦居先生性和易,先生性爽豪,而立身端,介则如一。里有妇为姑虐而缢者,先生以两家皆士族,劝妇父兄勿涉讼。是夜闻有哭声远远至,渐入门,渐至窗外,且哭且诉,词甚凄楚,深怨先生之息讼。先生叱之曰:姑虐妇死,律无抵法,即讼亦不能快汝意。且讼必检验,检验必裸露,不更辱两家门户乎?鬼仍絮泣不已。先生曰:君臣无狱,父子无狱,人怜汝枉死,责汝姑之暴戾则可。汝以妇而欲讼姑,此一念已干名犯义矣。任汝诉诸明神,亦决不直汝也。鬼竟寂然去。谦居先生曰:苍岭斯言,告天下之为妇者可,告天下之为姑者则不可。先姚安公曰:苍岭之言,子与子言孝;谦居之言,父与父言慈。 由苍岭先生,名丹,是谦居先生的弟弟。谦居先生性情温和,苍岭先生个性豪爽,处事公平不二,两人都是一样。里中有个媳妇受婆婆虐待上吊。苍岭认为两家都是官宦人家,便劝媳妇的父兄不要告官。这天夜里,他听见有哭声,哭声自远而近,渐渐进了门,到了窗外,并且边哭边说,语词极为凄楚,大概是埋怨苍岭先生劝说媳妇的父兄不告官一事。先生怒斥说:“婆婆虐待媳妇致死,法律中未规定抵命的条文,即使诉讼也不能叫你满意。况且,诉讼必定要检验身体,使你裸露,以求得证据,这不更辱没了两家的门户么?”鬼听了仍然啼哭不已。苍岭说:“君臣、父子之间没有讼案(官司)可说。人们同情你死得冤枉,责备你婆婆凶残,这是正常的。你作为媳妇却要告婆婆,这就大逆不道了,不论你告到哪个神那里,也都不会赢的。”鬼竟然无声地离去了。谦居先生说:“苍岭这些话,给天下当媳妇的听来未尝不可,说给天下的婆婆听则不可以。”先父姚安公说:“苍岭的话,是教儿子们尽孝,教父辈们慈悲。” 俗气逼人 董曲江游京师时,与一友同寓,非其侣也,姑省宿食之赀云尔。友征逐富贵,多外宿。曲江独睡斋中,夜或闻翻动书册,摩弄器玩声。知京师多狐,弗怪也。一夜以未成诗稿置几上,乃似闻吟哦声,问之弗答,比晓视之,稿上已圈点数句矣。然屡呼之,终不应。至友归寓,则竟夕寂然,友颇自诧有禄相,故邪不敢干。偶日照李庆子借宿,酒阑以后,曲江与友皆就寝。李乘月散步空圃,见一翁携童子立树下。心知是狐,翳身窃睨其所为。童子曰:寒甚且归房。翁摇首曰:董公同室固不碍,此君俗气逼人,那可共处。宁且坐凄风冷月间耳。李后泄其语于他友,遂渐为其人所闻。衔李次骨,竟为所排挤,狼狈负笈返。 董曲江游历京城时,和一个友人同住一个寓所。倒不是为了作伴,而是为了节省一点住宿饮食的费用。友人追逐富贵,多半在外住宿。曲江独自睡在房舍里,夜里有时听到翻动书册、摩弄器玩古物的声音,知道京城里多狐,也不奇怪。有一夜,他把未完成的诗稿放在小桌上,又好像听到吟诵的声音。曲江问是何人,却听不到回答。等到天亮一看,稿子上已经被圈点过几句了。又多次发问,终不应声。到了友人回归寓所,就通夜寂静无声。友人颇感惊奇,以为自己有福禄的命相,所以妖邪不敢来侵犯。一次,日照的李庆子偶然来借宿,饮酒尽兴以后,曲江同友人都已经睡觉。李趁月色在空园子里散步,看见一个老翁带着一个童子站立在树下,心里知道是狐,于是躲藏起来,偷看他做些什么。童子说:“冷得厉害,且回房去。”老翁摇头说:“与董公同一个房间固然没有妨碍,但这一位俗气逼人,哪里可以共同相处,宁可坐在凄风冷月之中。”李后来把这话泄露给别的友人,于是渐渐地被他所听到。因此对李怀恨入骨,终竟被他所排挤,狼狈地背着书箱回去了。 夙孽 余长女适德州卢氏。所居曰纪家庄。尝见一人卧溪畔,衣败絮,呻吟。视之则一毛孔中有一虱,喙皆向内,后足皆钩于败絮,不可解,解之则痛彻心髓。无可如何,竟坐视其死,此殆夙孽所报欤。 我的大女儿嫁给德州卢氏,所居住的村庄叫纪家庄。她曾看见一个人卧在小溪旁,衣着败絮,痛苦呻吟。仔细一看,全身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有一个虱子,虱子的嘴伸入毛孔,后足钩在败絮上,不能解开,解开就会痛彻心髓。人们束手无策,竟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地死去了。这大概是夙孽的报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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