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报冤 六畜充庖,常理也,然杀之过当,则为恶业。非所应杀之人而杀之,亦能报冤。乌鲁木齐把总茹大业言,吉木萨游击,遣奴入山寻雪莲,迷不得归,一夜梦奴浴血来,曰:在某山遇玛哈沁,为脔食,残骸犹在桥南第几松树下,乞往迹之。游击遣军校寻至树下,果血污狼藉,然视之皆羊骨,盖圉卒共盗一官羊,杀于是也。犹疑奴或死他所。越两日,奴得遇猎者引归,始知羊假奴之魂,以发圉卒之罪耳。 六畜供作食用,这是常理。但是杀过了头,就成为罪恶冤孽。不是应该杀的人而去杀它,它也会报冤的。乌鲁木齐把总茹大业说:吉木萨游击派遣奴仆入山寻找雪莲,迷路不得回来。一天夜里,梦见奴仆满身是血而来说:“在某山碰到玛哈沁,被碎割吃掉了,剩余的骸骨还在桥南第几棵松树下面,恳求前往追寻。”游击派遣下属军官寻到树下,果然血污狼藉,但是看去都是羊骨。原来放牧的士兵共同偷盗了一只官府饲养的羊,在这里杀掉了。人们还疑心奴仆或者死在别的处所。过了两天,奴仆靠着打猎的引路归来,方才知道是羊借奴仆的魂,用来揭发放牧士兵的罪过罢了。 牛怪 李媪,青县人,乾隆丁已戊午间在余家司灶,言其乡有农家,居邻古墓。所畜二牛,时登墓蹂践,夜梦有人诃责之,乡愚粗戆,置弗省。俄而家中怪大作,夜见二物,其巨如牛,蹴踏跳掷,院中盎瓮皆破碎,如是数夕。至移碌碡于房上,砰然滚落,火焰飞腾,击捣衣砧为数段。农家恨甚,乃多借鸟铳,待其至,合手击之,两怪并应声踣。农家大喜,急秉火出现,乃所畜二牛也。自是怪不复作,家亦渐落。凭其牛以为妖,俾自杀之,可谓巧于播弄矣。要亦乘其犷悍之气,故得以假手也。 姓李的老妇,青县人。乾隆丁已、戊午年间,在我家做厨师。她说她的家乡有户农民,住宅邻近古墓,家中养有两头牛,时常登上古墓蹂践。夜间,农民梦见有人就这件事情对他进行斥责。他是乡村老粗,愚昧无知,没有放在心上。不久,家中接连出现怪事。每天夜晚,就会看见两个怪物,如同牛一般大,跑跳践踏,院中的坛罐家什,全被破碎干净。这样过了几夜,又出现了搬移石滚子上房的怪事。石滚子上房后,又砰的一声滚落下来,砸在捣衣砧上,金星四射,火焰飞腾,把捣衣砧裂为数段。农家非常恼恨,借了许多鸟枪,等怪物一出现,共同开火。两个怪物应声倒地,农家大喜,急忙持火出来观看,原来是打死了自家的两头牛。此后再没出现怪事,不过农家家境也逐渐衰落起来。依凭着他家的牛兴妖作怪,让他自己杀自己家的牛,这可谓是巧于播弄了。不过那也是靠着牛的犷悍之气,所以能够假手于它自己进行报复。 疑案 献县城东双塔村,有两老僧共一庵,一夕,有两老道士叩门借宿,僧初不允,道士曰:释道虽两教,出家则一,师何所见之不广。僧乃留之。次日至晚,门不启,呼亦不应。邻人越墙入视,则四人皆不见,而僧房一物不失。道士行囊中藏数十金,亦具在。皆大骇,以闻于官。邑令粟公千钟来验,一牧童言村南十余里外,枯井中似有死人,驰往视之,则四尸重叠在焉。然皆无伤,粟公曰:一物不失,则非盗,年皆衰老,则非奸,邂逅留宿,则非仇,身无寸伤,则非杀,四人何以同死,四尸何以并移,门扃不启,何以能出距井皚远,何以能至事出情理之外。吾能鞫人,不能鞫鬼,人无可鞫,惟当以疑案结耳。径申上官,上官亦无可驳诘,竟从所议。应山明公晟,健令也,尝曰:吾至献即闻是案,思之数年,不能解。遇此等事,当以不解解之,一作聪明,则决裂百出矣。人言粟公愦愦,吾正服其愦愦也。 献县城东的双塔村,有两个和尚共在一个庙里。一天晚上,有两个老道敲门借宿。和尚起初不同意,道士说:“释、道虽是两个教派,但同样都是出家人,师父的见解怎么这么狭隘呢?”和尚这才留他们住。第二天,一直到晚上庙门也没有开,叫也叫不应。邻居爬墙进去,四个人都不见了。和尚屋里的东西一样不缺,道士的行囊中有几十两银子,也都在。大家大惊,报了官。县令粟千钟来查验,一个牧童说村南十多里外的枯井里好像有死人。粟千钟赶去一看,则四具尸体重叠在井中,尸体上都没有伤。粟公说:“一件东西也没丢,不能是盗杀;四人都已衰老,则不能是奸杀;碰巧相遇留宿,也不能是仇杀;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就不是杀死的。四个人为什么一块死了?四具尸体怎么都在这儿?门插着没开,怎么能出来?离井这么远,怎么能到了这儿?这件事出乎情理之外,我能审理人,不能审理鬼;没有人可审,就得作为疑案结案了。”于是报告了上司,上司也提不出什么来,竟批准了粟县令的意见。应山人明晟是位很能干的县令,他曾说:“我到了献县,就听说了这个案子,思考了好几年还没有解开这个谜。遇到了这种事,只能不了了之。一旦自作聪明乱猜测,就来了麻烦了。人们说粟公糊里糊涂,我还真佩服他的糊里糊涂!” 吸毒石 左传言,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小奴玉保,乌鲁木齐流人子也。初隶特纳格尔军屯。尝入谷追亡羊,见大蛇巨如柱,盘于高岗之顶,向日晒鳞,周身五色烂然,如堆锦绣。顶一角长尺许,有群雉飞过,张口吸之,相距四五丈,皆翩然而落,如矢投壶。心知羊为所吞矣,乘其未见,循涧逃归。恐怖几失魂魄。军吏邬图麟因言,此蛇至毒,而其角能解毒,即所谓吸毒石也。见此蛇者,携雄黄数斤,于上风烧之,即委顿不能动。取其角,锯为块。痈疽初起时,以一块著疮顶,即如磁吸铁,相粘不可脱,待毒气吸出乃自落。置人乳中浸出其毒,仍可再用。毒轻者乳变绿,稍重者亦青黯,极重者变黑紫。乳变黑紫者吸四五次,乃可尽。余一二次愈矣。余记从兄懋园家有吸毒石,治痈疽颇验,其质非木非石,至是乃知为蛇角矣。 据《左传》记载:“深山老林,低湿草泽之中,一般是龙蛇生长之地。”小奴玉保是乌鲁木齐流人的儿子,起初隶属于特纳格尔军屯。他曾因追寻丢失的牛而跑到了山谷中,看见一条有房柱子那么粗的蛇,盘在高岗顶上,向着太阳晒身上的皮鳞。那蛇全身金光闪闪,五颜六色,好象堆满了锦绣,很是好看。蛇的头顶上长了一个角,有一尺左右长。忽然,一群野鸡飞过,大蛇张嘴一吸,虽然相距四五丈远,那野鸡却轻飘飘落了下来,象往壶中注水一样准确无误地进了蛇口。这一幕小奴直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喘,乘蛇没看见自己,沿着山涧逃了回来,吓得差点丢了魂。军吏邬图麟说这条蛇最毒,但它头上的角能解毒,这叫吸毒石。见了这种蛇,可用几斤雄黄在蛇的上风头烧,蛇一闻到气味就浑身酥软不能动弹了。于是取来它的角,锯成一块块的,在痈疮刚发时,贴一块在疮顶上,它就象磁铁吸铁一样粘住不掉。等把毒气吸出来时,它自己便掉下来了。把它放在人奶中,浸出里面的毒,还可以再用。毒轻一点的,奶便变成绿色,重一点的便变成青色,最重的则变为紫色。奶变成紫色的,吸四五次才能把毒吸干净,其它的吸一两次就行。我记得堂兄懋园家里有吸毒石,治疗痈疽很有效。它的质地既非木头,也非石头。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蛇角。 难产之鬼 正乙真人能作催生符,人家多有之,此非祷雨驱妖,何与真人事,殊不可解。或曰:道书载有二鬼,一曰语忘,一曰敬遗,能使人难产。知其名而书之纸,则去。符或制此二鬼欤?夫四海内外,登产蓐者,殆恒河沙数,其天下只此语忘敬遗二鬼耶?抑一处各有二鬼,一家各有二鬼,其名皆曰语忘敬遗也?如天下止此二鬼,将周游奔走而为厉,鬼何其劳?如一处各有二鬼,一家各有二鬼,则生育之时少,不生育之时多,扰扰千百亿万,鬼无所事事,静待人生育而为厉,鬼又何其冗闲无用乎?或曰难产之故多端,语忘敬遗其一也,不能必其为语忘敬遗,亦不能必其非语忘敬遗,故召将试勘焉。是亦一解矣。第以万一或然之事,而日日召将试勘,将至而有鬼,将驱之矣,将至而非鬼,将且空返,不渎神矣乎?即神不嫌渎,而一符一将,是炼无数之将,使待幽王之烽火,上帝且以真人一符,增置一神,如诸符共一将,则此将虽千手千目,亦疲于奔命,上帝且以真人诸符,特设以无量化身之神供捕风捉影之役矣,能乎不能?然赵鹿泉前辈有一符,传自明代,曰高行真人精炼刚气之所画也。试之,其验如响。鹿泉非妄语者,是则吾无以测之矣。 正乙真人能够作催生符,人家中大多有这符。这不是求雨驱妖,同真人有什么关系?这事情实在不可理解。有的说:“道书记载有两个鬼:一个叫语忘,一个叫敬遗,能够使人难产。知道它的名字而写在纸上,它就离去了。符或者是制服这两个鬼的吧?”要知道在四海内外,登上临产的褥垫的,几乎像恒河里的沙,难以计算,那天下只有这语忘、敬遗两个鬼吗?或者是一处各有两个鬼,一家各有两个鬼,它的名字都叫语忘、敬遗呢%、?如果天下只有这两个鬼,它们将要到处游历奔走而兴灾祸,那是何等的劳苦?如果一处各有两个鬼,一家各有两个鬼,那么生育的时候少,不生育的时候多,纷纷乱乱地千百亿万个鬼,无所事事,静静地等待人的生育而兴灾祸,鬼又何等的闲散无用呢?有的说:“难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语忘、敬遗是其中之一。不能肯定它是语忘、敬遗,也不能肯定它不是语忘、敬遗,所以要召唤神将试行勘查。”这也是一种解释了。只是以万一有可能的事情,而天天召唤神将试行勘查,神将来了而有鬼,神将就驱赶了它;神将来了而不是鬼,神将就要徒劳往返,不是亵渎神灵了吗?即使神不嫌亵渎,而一道符一员神将,这是要炼出无数的神将,使之等待如周幽王不时发出报警的烽火似的召请;上帝将要因为真人的一道符,增设一员神将。如果诸多的符,共一员神将,那么这员神将即使有千手千眼,也疲于奔命;上帝将要因为真人诸多的符,特地设置无数化身的神,供捕风捉影的差事了,能还是不能?但是赵鹿泉前辈有一道符,是从明代传下来的,说是品行高洁的真人精炼刚气所画,试了一下,它的灵验如同声音的回响。鹿泉不是不负责任乱说的人,这道符何以灵验我就无从推测了。 雷神 俗传张真人厮役皆鬼神,尝与客对谈,司茶者雷神也,客不敬,归而震霆随之,几不免,此齐东语也。忆一日与余同陪祀,将入而遗其朝珠,向余借,余戏曰:雷部鬼律令行最疾,何不遣取?真人为冁然。然余在福州使院时,老仆魏成,夜夜为祟扰,一夜乘醉怒叱曰:吾主素与天师善,明日寄一札往,雷部立至矣,应声而寂。然则狐鬼亦习闻是语也。 俗传张真人的厮役都是鬼神。他曾与客人谈话,上茶的是雷神。客人对他态度不恭敬,回去的途中震雷就尾随身后,几乎丧命。这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罢了。记得有一天,张真人和我共同陪祀,将入门时,他遗忘了朝珠,向我借。我开玩笑说:“雷部的鬼律令行最快,何不派他们去取呢?”张真人朝我一笑。然而,我在福建做提督学政的时候,老仆人魏成每夜总是受邪魅祟扰。一天夜晚,他乘着酒醉怒叱说:“我的主人一向与张天师友善,明天寄一封书信去,雷部立刻就到。”话一说完,从此也就寂静安宁了。这么看来,鬼狐也很熟悉民间对张真人的传闻了。 木工制木妖 奴子王廷佐,夜自沧州乘马归,至常家砖河,马忽辟易,黑暗中见大树阻去路,素所未有也。勒马旁过,此树四面旋转,当其前盘绕。数刻马渐疲,人亦渐迷。俄所识木工国姓韩姓从东来,见廷佐痴立,怪之,廷佐指以告。时二人已醉,齐呼曰:佛殿少一梁,正觅大树。今幸而得此,不可失也。各持斧锯奔赴之。树倏化旋风去。阴符经曰:禽之制在气。木妖畏匠人,正如狐怪畏猎户,积威所劫,其气焰足以慑伏之。不必其力之相胜也。 奴仆王廷佐在夜里骑马从沧州回来,走到常家砖河,马忽然惊恐不前。黑暗中看见一棵大树阻在面前。这条路上以前并没有大树,王廷佐勒马从旁边过,这棵树却四面转着,在他面前绕来绕去。这么转了几刻钟,马渐渐疲惫了,人也渐渐迷了路。过了一会儿,他所认识的姓国、姓韩的两个木工从东面走来。他们看见王廷佐傻站着,很觉奇怪。王廷佐指点着大树说了原委。这两人已经喝醉,便齐声叫道:“佛殿少一根大梁,正在找大树。今天幸亏找到这一棵,不能失去了。”两人手持斧锯奔过来,树突然化为一阵旋风跑了!。《阴符经》说:“制服敌人在于气势,木妖怕木匠,正如狐怪怕猎户。在积威的压迫之下,以气势足以慑伏对方,而不必以力治服对方。” 正直聪明之神 宁津苏子庾言,丁卯夏,张氏姑妇同刈麦,甫收拾成聚,有大旋风从西来,吹之四散。妇怒,以镰掷之,洒血数滴渍地上,方共检寻所失,妇倚树忽似昏醉,魂为人缚至一神祠,神怒叱曰:悍妇乃敢伤我吏,速受杖。妇性素刚,抗声曰:贫家种麦数亩,资以活命,烈日中妇姑辛苦,刈甫毕,乃为怪风吹散,谓是邪祟,故以镰掷之,不虞伤大王使者。且使者来往,自有官路,何以横经民田败人麦,以此受杖,实所不甘。神癱首曰:其词直,可遣去。妇苏而旋风复至,仍卷其麦为一处。说是事时,吴桥王仁趾曰:此不知为何神,不曲庇其私昵,谓之正直可矣。先听肤受之诉,使妇几受刑,谓之聪明,则未也。景州戈荔田曰:妇诉其冤,神即能鉴,是亦聪明矣。倘诉者哀哀,听者愦愦,君更谓之何。子庾曰:仁趾责人无已时,荔田言是。 宁津苏子庾说:丁卯年夏天,张氏婆媳一起割麦。刚收拾拢来,有大的旋风从西方来,把麦子吹得四处飘散。媳妇恼怒,把镰刀掷去,只见风过处洒了几滴血沾染在地上。两人正在一起寻找拾取所散失的麦子,媳妇忽然靠在树上昏昏地像酒醉一样,觉得自己的魂被人缚住到了一个神祠。那神愤怒地喝叱说:“泼妇,竟敢伤我的小吏,快来接受鞭打。”媳妇性格向来刚强,抗议说:“穷人家种几亩麦,赖以活命。烈日之中婆媳辛苦割麦,刚刚完毕,竟被怪风吹散。以为是作祟害人的鬼怪,所以用镰刀掷它,没有想到是伤了大王的使者。而且使者来往,自有官路可走,为什么横着经过民田,糟蹋人家的麦子?如果我为了这个受鞭打,实是心所不甘。”神低着头说:“她的言词正直,可以遣送回去。”媳妇苏醒,而旋风又吹过,仍旧把她们的麦子卷在一起。说这件事时,吴桥王仁趾说:“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神,不曲意庇护他的私人,可以说他是正直的了;先听浮泛不实的诉说,使媳妇差一点受刑,说他聪明就未必了。”景州戈荔田说:“媳妇诉说她的冤情,神就能够审察,这也算聪明了。倘使诉说的人一味哀求,听的人昏愦糊涂,您更说他是什么呢?”子庾说:“仁趾对人苛求没有个完,荔田的话是对的。” 鳖宝 四川藩司张公宝南,先祖母从弟也。其太夫人喜鳖皛,一日庖人得巨鳖,甫断其首,有小人长四五寸自颈突出,绕鳖而走。庖人大骇仆地,众救之苏,小人已不知所往,及剖鳖,乃仍在鳖腹中,已死矣。先祖母曾取视之。先母时尚幼,亦在旁目睹。装饰如职贡图中回回状,帽黄色,褶蓝色,带红色,靴黑色,皆纹理分明如绘,面目手足,亦皆如刻画,馆师岑生识之,曰:此名鳖宝,生得之,剖臂纳肉中,则啖人血以生。人臂有此宝,则地中金银珠玉之类,隔土皆可见,血尽而死。子孙又剖臂纳之,可以世世富,庖人闻之,大懊悔,每一念及,辄自批其颊。外祖母曹太夫人曰:据岑师所云,是以命博财也,人肯以命博,则其计多矣,何必剖臂养鳖。庖人终不悟,竟自恨而卒。 四川布政使张宝南先生是先祖母的堂弟,他的夫人爱吃鳖羹。有一天,厨子买了一只大鳖,刚砍掉鳖的头,便有一个长四五寸的小人从鳖的脖腔里蹦出来,绕着鳖跑来跑去。厨子吓得昏倒在地,大家把他救醒,小人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等剖开鳖腹,发现小人在里面,已经死了。先祖母曾拿过小人一看,先母当时还小,也在一旁观看。小人的装饰象《职贡图》中回族人的样子,帽子是黄色的,夹袍是蓝色的,腰带是红色的,靴子是黑色的,衣着纹理分明,象画的一样,脸面手脚却象雕刻的一样。馆师岑某认识它,他说:“这种小人叫鳖宝,如果能活捉它,剖开人的胳膊放在肉里,它就能靠喝人血为生。人的胳膊里有这种宝物,那么地里的金银珠宝之类,隔着土便能看见了。人被它喝光了血就死了,子孙又可以割开胳膊把它放进去,这样,就可以世世代代享用无穷而富裕了。”厨子听了极为懊悔,每当想到这事,就打自己的嘴巴。外祖母曹太夫人说:“据岑馆师说,这是以命换财。人既然愿意用命去拼,那发财的道儿就多了,何必割开胳膊来养鳖?”厨子始终懊恼不已,竟抑郁而死。 野狐听经 孤树上人,不知何许人,亦不知其名。明崇祯末,居景城破寺中。先高祖厚斋公尝赠以诗。一夜灯下诵经,窗外窸窣有声,似人来往,呵问为谁,朗应曰:身是野狐,为听经来此。问某刹法筵最盛,何不往听,曰:渠是有人处诵经,师是无人处诵经也。后为厚斋公述之,厚斋公曰:师以此语告我,亦是有人处诵经矣。孤树怃然者久之。 孤树上人,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姓名。明朝崇祯末年,住在景城的破寺中。先高祖厚斋公,曾经向他赠送诗篇。一天夜晚,孤树上人正在灯下诵经,闻听窗外声响,好似有人走动。他呵问是谁,窗外高声回答:“我是野狐,为了听经来到这里。”孤树上人问:“某寺讲经说法的集会最为盛大,为什么不到那里去听呢?”窗外说:“那里是在有人处诵经,大师是在无人处诵经的啊。”后来孤树上人向厚斋公讲叙这件事情,厚斋公说:“大师把这件事讲给我听,也成为在有人处诵经了。”孤树上人好半天都流露出一副怅然失意的神情。 巨笔吐焰 李太白梦笔生花,特睡乡幻景耳。福建陆路提督马负公书,性耽翰墨,稍暇即临池,一日所用巨笔悬架上,忽吐焰光长数尺,自毫端倒注于地,复逆卷而上,蓬蓬然,逾刻乃敛,署中弁卒皆见之,马公画为小照,余尝为题诗,然马公竟卒于官,则亦妖而非瑞矣。 李白梦见笔上开了花,不过是睡梦中的幻景。福建陆路提督马负书先生酷爱书法,有功夫就书写。有一天,他所用的大笔悬在笔架上,忽然吐出光焰来,达数尺之长。光焰从笔毫倒垂向地上,又反卷而上,光芒蓬蓬地,亮了一刻多钟才消失了。衙门里的役卒们都看见了。马公将当时情景画了一幅小照,我还给他题了诗。马公后来竟死在任上,可见他所见的是妖异而不是祥瑞了。 暮年生子 史少司马抑堂,相国文靖公次子也,家居时忽无故眩瞀,觉魂出门外,有人掖之登肩舆,行数里矣,复有肩舆,自后追至,疾呼,且往视之,则文靖公也。抑堂下舆叩谒,文靖公语之曰:尔尚有子孙未出世,此时讵可前往,挥舁者送归。霍然而醒,时年七十四,次年举一子,越两年又举一子,果如文靖公之言。此抑堂七十八岁时,至京师亲为余言。 兵部侍郎史抑堂,是相国文靖公的次子。在家里闲住时,忽然无缘无故头昏眼花,感觉魂灵出窍到了门外,有人扶着他登上轿子,行走几里路后,又有轿子从后面追来,大叫且住。停下一看,则是文靖公。抑堂下轿拜见,文靖公对他说道:“你还有子孙没有出世,这时候怎么可以前往?”挥手命抬轿的送他回来。抑堂霍然而醒,这一年他已七十四岁。第二年,生下一个儿子;过了两年,又生下一个儿子,果然如文靖公所说的那样。这是抑堂七十八岁时到京城,亲口对我说的。 |
GMT+8, 2024-11-25 03:43, Processed in 0.028192 second(s), 12 queries.
普渡 慈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