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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笔记白话文--卷十一(3)

2011-7-26 08:26| 发布者: 慧莲| 查看数: 2602| 评论数: 0

摘要: 槐西杂志一

  入土为安

 

  董曲江前辈言,乾隆丁卯乡试,寓济南一僧寺,梦至一处,见老树下破屋一间,欹斜欲圮,一女子靓妆坐户内,红愁绿惨,摧抑可怜。疑误入人内室,止不敢进。女子忽向之遥拜,泪涔涔沾衣袂,然终无一言,心悸而悟。越数夕,梦复然,女子颜色益戚,叩额至百余,欲逼问之,倏又醒,疑不能明,以告同寓,亦莫解。一日散步寺园,见庑下有故柩,已将朽,忽仰视其树,则宛然梦中所见也。询之寺僧,云是某官爱妾,寄停于是,约来迎取,至今数十年寂无音问,又不敢移瘗,旁皇无计者久矣。曲江豁然心悟,故与历城令相善,乃醵金市地半亩,告于官而迁葬焉。用知亡人以入土为安,停搁非幽灵所愿也。

 

    老前辈董曲江说:乾隆十二年乡试,住在济南一所寺院里。做梦走到一个地方,看到一棵大树下有间破败的屋子,歪歪斜斜,快要倒塌的样子。屋子里坐着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愁眉苦脸,样子十分可怜。他怀疑错进入别人家里,就站住不敢进去。这个女人忽然向董曲江远远地行礼,眼泪滴湿了衣襟,但始终不讲一句话。董曲江一害怕,梦就醒了。过了几夜,又做同样的梦,那女人的神色更加悲伤,行礼叩头一百多次。想靠近去问她,突然梦又醒了。这个疑团一直不理解,告诉同住的朋友,也都解释不出。有一天,他在寺院的园林中散步,看见廊屋下面停放一具旧棺材,都快要烂掉了。忽然间,抬头看那棵大树,好像是梦中所见的一般。向寺院僧人询问,说是这棺材里是某某官员的小老婆,停放在这里,约好以后来运走。从停放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又不敢送去安葬,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已经很长久了。董曲江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本来和历城县令是朋友,于是就拿出银子,买了半亩坟地。禀告过县官,把棺材迁葬了。从这件事知道,死人以入土为安,棺材长期停放,并非幽灵的愿望呀!

 

    高凤翰爱印

 

  朱青雷言,高西园尝梦一客来谒,名刺为司马相如,惊怪而寤,莫悟何祥,越数日,无意得司马相如一玉印,古泽斑驳,篆法精妙,真昆吾刀刻也,恒佩之不去身,非至亲昵者不能一见。官盐场时,德州卢丈雅雨为两淮运使,闻有是印,燕见时偶索观之,西园离席半跪,正色启曰:凤翰一生结客,所有皆可与朋友共,其不可共者,惟二物,此印及山妻也。卢丈笑遣之曰:谁夺尔物者,何痴乃尔耶?西园画品绝高,晚得末疾,右臂偏枯,乃以左臂挥毫,虽生硬倔强,乃弥有别趣。诗格亦脱洒,虽托迹微官,蹉跎以殁,在近时士大夫间,犹能追前辈风流也。

 

    朱青雷说:高西园,名凤翰。曾梦见一位客人来拜访他,名片上写的是司马相如。他惊奇地醒来,不知道预示什么。几天以后,高西园无意之中得到司马相如的一枚玉印。玉印古色古香,锈迹斑驳,篆刻极为精妙,真是昆吾刀刻的。高西园佩带着不离身,除非是至亲好友,谁也不让看。他在盐场任职时,德州人卢雅雨任两淮盐运使,听说他有这方玉印,便在宴席间偶然向他索要观看。高西园离席半跪着严肃地说:我一生结交了很多朋友,我的身外之物无一不可以与朋友共享,唯有两样东西不可割爱。一是这枚玉印,再就是我的妻子。卢雅雨笑着说:谁想夺你的东西?怎么痴心到这个样子!高西园的画艺极高,晚年患了偏瘫,右臂残废,就用左臂作画。画出的画看起来生硬不流畅,却别有一番风趣。他的诗风格也洒脱,虽然他官职低微,坎坷一生,但在现在的读书人之中,也称得上是具有前辈的才气之人了。

 

    酒杯爆裂

 

  杨铁厓词章奇丽,虽被文妖之目,不损其名。惟鞋杯一事,猥亵淫秽,可谓不韵之极,而见诸赋咏,传为佳话。后来狂诞少年,竞相依仿,以为名士风流,殊不可解。闻一巨室,中元家祭,方举酒置案上,忽一杯声如爆竹,剨然中裂。莫解何故。久而知数日前其子邀妓,以此杯效铁厓故事也。

 

    杨铁厓的诗词文章奇妙绚丽,虽然被人看作文妖,但并不损害名声。只有用妓女的鞋作酒杯这件事,猥亵淫秽,可说是不雅到了极点,可是却被人吟诗赞叹,传为美谈。后来,那些放荡的少年们竞相模仿,认为这是名士的风流逸事,真是太不可理解了。听说有家富豪,中元节举行家祭(祭祀祖先),刚把斟满酒的杯子放在供桌上,忽然声如爆竹,酒杯从中裂开,没人能够解释其中的缘故。时间一久,才知道祭祀的前几天,这家富豪的公子招妓女饮酒,曾经模仿杨铁厓的行为,用过这只酒杯。

 

    礼部寿草

 

  太常寺仙蝶,国子监瑞柏,仰邀圣藻,人尽知之。翰林院金槐,数人合抱,瘿磊砢如假山,人亦或知之。礼部寿草,则人不尽知也。此草春开红花,缀如火齐,秋结实如珠,群芳谱、野菜谱皆未之载,不知其名。或曰即田塍公道老--此草种两家田塍上,用识界限,犁不及则一茎不旁生,犁稍侵之即蔓延不止,反过所侵之数,故得此名。余谛审之,叶作锯齿,略相似,花则不似,其说非也。在穿堂之北,治事处阶前,甬道之西,相传生自国初,岁久渐成藤本。今则分为二歧,枝格杈丫,挺然老木矣。曹地山先生名之曰长春草,余官礼部尚书时,作木栏护之。门人陈太守渼,时官员外,使为之图,盖醲化湛深,和气涵育,虽一草一虫,亦各遂其生若此也。礼部又有连理槐,在斋戒处南荣下,邹小山先生官侍郎,尝绘图题诗,今尚贮库中。然特大小二槐,相并而生,枝干互相缠抱耳。非真连理也。

 

    太常寺的仙蝶、国子监的瑞柏,有幸得到皇上的题咏,无人不知。翰林院的金槐,好几个人才能抱过来,树身上木瘤累累像假山,有些人也知道。但礼部衙门的寿草,却很少有人知道。寿草春天开红花,像聚集连结的红宝石一般;秋天结果,像珠子一样。《群芳谱》、《野菜谱》中都没有关于寿草的记载,不知道它的名称。有人说,这就是田塍公道老的草。(这种草种在两家的田界处,用来识别界限。犁田时如果不碰到它,那就一点旁枝也生不出来。如果犁稍微碰到一点,旁枝就会蔓延生长,复盖过田界,所以得到公道老的名称。)我仔细观察这种草,叶子呈锯齿形,和田埂公道老大体相像,它的花则不像,所以我认为上述说法不对。这种寿草生长在礼部衙门的穿堂以北,办事处台阶前甬道以西的地方。相传草生长于开国之初,天长日久,渐渐长成藤科植物。如今它分成两支,枝杈繁茂,俨然成了一棵老树。曹地山先生把它称为长春草。我任礼部尚书的时候,曾制作木栏杆加以保护。我的学生陈渼太守,当时任礼部员外郎,我还请他画了一幅图画。这是因为教化深厚,天地祥和之气滋生孕育,即便是一草一虫,也都这么生机勃勃。礼部还有一棵连理槐,在斋戒处的南边屋檐下。邹小山先生任礼部侍郎的时候,曾为这棵连理槐画了一幅图,并在图上题了诗。这幅画如今教化还保存在府库中。这不过是大小两棵槐树相邻生长,枝干互相缠抱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枝杈相连(连理)。

 

    修德治本

 

  道家言祈禳,佛家言忏悔,儒家则言修德以胜妖、二氏治其末,儒者治其本也。族祖雷阳公畜数羊,一羊忽人立而舞,众以为不祥,将杀羊,雷阳公曰:羊何能舞,有凭之者也。石言于晋,左传之义明矣,祸已成欤,杀羊何益,祸未成而鬼神以是警余也,修德而已。岂在杀羊?自是一言一动,如对圣贤。后以顺治乙酉拔贡,戊子中副榜,终于通判,讫无纤芥之祸。

 

    道家主张以祈福消灾,佛家主张以忏悔赎过,儒家则主张以修养品德来战胜邪魔。道家、佛家是治标,只有儒家才是治本。本家祖父雷阳公养了几只羊,有一只羊忽然像人似的站立起来跳舞。人们都以为不吉利,主张把这只羊杀掉。雷阳公说:羊怎么能跳舞呢,一定是有什么灵物依凭着它。石头对着晋人魏榆自言自语,《左传》不是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吗?如果灾祸已经形成,杀掉这只羊有何好处?如果灾祸没有形成,那就是鬼神对我提出的警告,我只有加深道德修养,怎能只去杀羊呢?从此以后,雷阳公的一举一动都对照圣贤的教导。后来,他在顺治二年成为拔贡生,顺治五年会试考中副榜,最终官至通判,一直太平无事。

 

    偶感异气

 

  三从兄晓东言,雍正丁未会试归,见一丐妇,口生于项上,饮啜如常人,其人妖也耶?余曰:此偶感异气耳,非妖也。骈拇枝指,亦异于众,可曰妖乎哉。余所见有豕两身一首者,有牛背生一足者,又于闻家庙社会,见一人右手掌大如箕,指大如椎,而左手则如常,日以右手操笔鬻字画。使谈谶纬者见之,必曰此豕祸,此牛祸,此人疴也,是将兆某患。或曰是为某事之应。然余所见诸异,讫毫无征验也,故余于汉儒之学最不信春秋阴阳、洪范五行,传于宋儒之学最不信河图洛书、皇级经世。

 

    堂兄晓东三哥说:雍正五年会试回来,看见一个讨饭妇人,嘴巴生在脖子上,饮食却和常人一样。这是个人妖吗?我说:这是偶然间感受到奇怪的精气而已,并非妖怪。有人两个脚趾头连生,一手长出第六个手指,也不同于正常人,难道可以叫他为妖怪吗?我见过有两个头的猪,有背上长一只蹄的牛。在闻家庙的祭社赛会上,我见到一个人,右手的手掌大得像畚箕,手指像锤子,但左手却很正常。平日他用右手拿笔写字画画出售,假如谈论谶讳征兆的人见了,一定说那是猪的灾祸,那是牛的灾祸,那是人的怪病了,将会预兆什么什么;还有人会说,这是某件事的报应。但是,我见到的各种异常的事物,一直毫无因果报应。所以,我对于汉代儒者的学说,最不相信的是《春秋》讲阴阳,以及《洪范五行传》;对于宋代儒者的学说,最不相信河图、洛书,《皇极经世》。

 

    鬼吸酒气

 

  房师孙端人先生,文章淹雅而性嗜酒,醉后所作,与醒时无异,馆阁诸公,以为斗酒百篇之亚也。督学云南时,月夜独饮竹丛下,恍惚见一人注视壶盏,状若朵颐,心知鬼物,亦不恐怖,但以手按盏曰:今日酒无多,不能相让。其人瑟缩而隐。醒而悔之曰:能来猎酒,定非俗鬼,肯向我猎酒,视我亦不薄,奈何辜其相访意。市佳酿三巨碗,夜以小几陈竹间,次日视之,酒如故。叹曰:此公非但风雅,兼亦狷介,稍与相戏,便涓滴不尝。幕客或曰:鬼神但歆其气,岂真能饮?先生慨然曰:然则饮酒宜及未为鬼时,勿将来徒歆其气。先生侄渔珊,在福建学幕为余述之,觉魏晋诸贤,去人不远也。

 

    我考科举时的房师孙端人先生,文章渊博高雅,天性好饮。醉后的作品,与醒时所作没有差别。翰林院诸公,都认为他是继李白之后的第二个斗酒百篇。孙先生督学云南时,一次在月夜的竹丛下独自饮酒,恍惚见一人注视酒杯,好像也在饮酒。他心里明白这是鬼魂,也不恐怖,只是用手按住酒杯说:今天酒不多,不能请你喝了。这人一听,就退缩着消失了。他醒后很后悔,说:能够来讨酒喝的,肯定不是俗鬼。肯向我讨酒,是看得起我。怎么当时就辜负了他前来相访的好意呢!于是买来三大碗好酒,夜晚用小桌陈放在竹丛下。次日一看,酒丝毫也没动用。于是叹息说:这位先生非但风雅,也很耿直清正。稍微和他开了开玩笑,他便一滴酒都没肯尝。有个幕客说:鬼神只会取吸酒食的气味,岂能真饮?孙先生一听,又感慨地说:由此看来,应该在成鬼以前抓紧时间痛饮,不要等将来成鬼后空闻酒气!孙先生的侄子渔珊在福建学幕对我讲了此事。我认为魏晋年间贤人们的风度,与孙先生比较起来,相差不远。

 

    见鬼诗

 

  钱塘俞君祺,偶忘其字,似是佑申也。乾隆癸未,在余学署,偶见其野泊不寐诗曰:芦荻荒寒野水平,四围唧唧夜虫声,长眠人亦眠难稳,独倚枯松看月明。余曰:杜甫诗曰巴童浑不寝,夜半有行舟,张继诗曰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均从对面落笔,以半夜得闻,写出未睡,非咏巴童舟、寒山寺钟也。君用此法,可谓善于夺胎,然杜、张所言是眼前景物,君忽然说鬼,不太鹘兀乎?俞君曰:是夕实遥见月下一人倚树立,似是文士,拟就谈以破岑寂,相去十余步,竟冉冉没,故有此语。钟忻湖戏曰: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唐人谓之见鬼诗,犹嫌假借。如公此作,乃真不愧此名。

 

    钱塘人俞祺(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名字,仿佛叫佑申),乾隆二十八年,在我的学署里任职。我偶然看到他的一首名为《野泊不寐》的诗作,写道:芦荻荒寒夜水明,四围唧唧夜虫声。长眠人亦眠难稳,独倚孤松看月明。我说:杜甫的诗说巴童浑不寝,夜半有行舟,张继的诗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都是从对面落笔,以半夜听到声音,写出这个人没有睡着,并非吟咏巴童的舟、寒山寺的钟。您用了这种笔法,真称得上是善于脱胎换骨。然而,杜甫、张继描写的都是眼前景物,您却忽然说起鬼来。不是太唐突了吗?俞祺说:这天晚上,我确实遥见一个人倚树而立,看上去是个文士。我想过去与他攀谈解闷,距离他几十步远,他竟慢慢地消失了。所以有了这么几句诗。钟忻湖开玩笑说:“‘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唐朝人说这是见鬼诗,还好像不很直接,像您这首诗,真不愧为名副其实的见鬼诗了。

 

    狐鬼

 

  霍丈易书言,闻诸海大司农曰:有世家子读书坟园,园外居民数十家,皆巨室之守墓者也。一日于墙缺见丽女露半面,方欲注视,已避去。越数日,见于墙外采野花,时时凝睇望墙内,或竟登墙缺,露其半身,以为东家之窥宋玉也。颇萦梦想,而私念居此地者皆粗材,不应有此艳质。又所见皆荆布,不应此女独靓妆,心疑为狐鬼,故虽流目送盼,而未通一词。一夕,独立树下,闻墙外二女私语,一女曰:汝意中人方步月,何不就之。一女曰:彼方疑我为狐鬼,何必徒使惊怖。一女又曰:青天白日安有狐鬼,痴儿不解事至此。世家子闻之窃喜,褰衣欲出,忽猛省曰:自称非狐鬼,其为狐鬼也确矣。天下小人未有自称小人者,岂惟不自称,且无不痛诋小人以自明非小人者,此魅用此术也。掉臂竟返。次日密访之,果无此二女,此二女亦不再来。

 

    听霍易书老先生说:户部尚书海先生曾告诉他,有一位官宦子弟在看坟园里念书,园外住着几十户人家,都是为人家看坟的。有一天,他在墙缺口处看见一个美女,露出半张脸来。他刚要仔细看看,女子已经避开了。过了几天,这位女子在墙外采野花,并时时往墙里看。有一回竟然爬上墙缺口,露出上半身,他以为这美女对自己有意,但他转念一想,这儿住的都是些粗俗之人,哪来这么漂亮的女人?而且这里女人都衣着朴素,没有人像这样浓妆艳抹,便疑心是狐鬼。所以她虽然眉目传情,他始终没搭一句话。一天晚上,他独自站在树下,听到墙外两个女人窃窃私语。一个女人说:你的意中人正在月下散步,还不快点儿找他去。一个女人说:他正疑心我是狐仙鬼怪,何必让他担惊受怕。一个又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狐仙鬼怪?这家伙怎么傻到这个份上。他听了这话暗自高兴,提了提衣服就要出去。忽然又猛地醒悟:她们自称不是狐仙鬼怪,其实的确是狐仙鬼怪了。天下的小人没有自称是小人的,不但不自称是小人,还都痛骂小人,以表明自己不是小人。这两个狐狸精玩的也是这套把戏。他一甩胳膊竟回去了。第二天,他秘密查访,果然没有这样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也再没出现过。

 

    少华山狐精

 

  吴林塘言,曩游秦陇,闻有猎者在少华山麓,见二人累然卧树下,呼之犹能强起。问何困踬于此,其一曰:吾等皆为狐魅者也,初,我夜行失道,投宿一山家,有一少女绝妍丽,伺隙调我,我意不自持,即相媟狎,为其父母所窥,甚见詈辱,我拜跪,始免捶挞。既而闻其父母絮絮语,若有所议者。次日,竟纳我为婿,惟约山上有主人女,须更番执役,五日一上直,五日乃返,我亦安之。半载后病瘵,夜嗽不能寝,散步林下,闻有笑语声,偶往寻视,见屋数楹有人,拥我妇坐石看月,不胜恚忿,力疾欲与角,其人亦怒曰:鼠辈乃敢瞰我妇,亦奋起相搏。幸其亦病惫,相牵并仆,妇安坐石上,嬉笑曰:尔辈勿斗,吾明告尔,吾实往来于两家,皆托云上直,使尔辈休息五日,蓄精以供采补耳。今吾事已露,尔辈精亦竭,无所用尔辈,吾去矣。奄忽不见,两人迷不能出,故饿踣于此,幸遇君等得拯也。其一人语亦同。猎者食以乾秭,稍能举步,使引视其处,二人共诧曰:向者墙垣故土,梁柱故木,门故可开合,窗故可启闭,皆确有形质,非幻影也,今何皆土窟耶?院中地平如砥,净如拭,今何土窟以外,崎岖不容足耶?窟广不数尺,狐自容可矣,何以容我二人,岂我二人之形亦为所幻化耶?一人见对面崖上有破磁,曰此我持以登楼,失手所碎,今峭壁无路,当时何以上下耶?四顾徘徊,皆惘惘如梦,二人恨狐女甚,请猎者入山捕之。猎者曰:邂逅相遇,便成佳偶,世无此便宜事,事太便宜,必有不便宜者存。鱼吞钩贪饵故也,猩猩刺血,嗜酒故也,尔二人宜自恨,亦何恨于狐。二人乃悯默而止。

 

    吴林塘说,以前游历秦陇一带,听说有一个猎人,在少华山的山脚下,看见有两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树下。猎人叫醒他们,还能勉强坐起来。猎人问:你们为什么累得躺在这里?其中一个人说:我们都是被狐狸精迷惑的人。当初,我晚上赶路,走错了路口,到一户山民家里借宿。这户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悄悄地和我调情。我把持不住,就和她相爱了。这件事被她父母发现,大骂一顿。我跪下求饶,才免得挨打。不久,听到她的父母反复商量,好像议论什么。第二天,居然招我为女婿。只是山上还有主人,姑娘要轮流去做工,五天上班,五天在家里。我也安下心来。过了半年,我的病越来越沉重,晚上咳嗽得不能睡觉,就起来到树林去散步。我听到那边有谈笑说话的声音,偶然走过去看看。只见有几间屋子,有一个人抱着我妻子,坐在石头上看月亮。我很愤怒,撑着病体要痛打那人一顿。那个人也很生气,说:你这小子竟敢偷看我老婆!也愤然而起和我打起来。幸而那个人也是有病的,我们相互拉扯,都倒在地下。那个女人却安安稳稳地坐在石头上,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不要打了,我给你们讲明白吧:我实在来往于你们两个人之间,都是借口值班,让你们一次各自有五天休息,养精蓄锐,便于我采补罢了。现在我的行为已经败露了,你们的精力也已枯竭,用不着你们了。我走了!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们两人昏昏沉沉,走不出山,又饿又累,所以躺在这里。幸好碰到你们,我们的命有救了。另外一个人讲的,内容也相同。猎人给他们吃干粮,然后勉强能行走。叫他们带去看看原来住的地方,两人都很奇怪,说:以前这里的墙壁是泥的,屋梁屋柱是木头的,大门和窗户都可开可关,都是实实在在的,并非虚幻的影子,现在怎么都成了土洞呢?原来院子地面平坦,干净得像洗擦过一样,现在怎么在土洞之外,坑坑洼洼的地面,连人站都站不住呢?土洞不过几尺大小,狐狸自己躲藏没问题,又怎么能容纳我们两个人呢?难道我们两个的形体也被狐狸精变化了吗?其中一个人看见对面山崖上有几片破磁片,便说:这是我上楼时失手跌碎的碗,现在悬崖峭壁,路都没有,当时怎能上上下下呢?四处东张西望,走来走去,觉得迷迷糊糊,像做了一场梦。这两个人十分憎恨那个狐狸精,要求猎人上山追捕。猎人说:意外的相逢,就成为好夫妻,世界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事情太便宜了,一定有不便宜的东西在里面。鱼吞食钓钩,是贪吃鱼饵的原故;猩猩被刺流血,是贪喝酒的原故。你们两个应该悔恨自己,又怎能憎恨狐狸精呢!两个人才愁容满面,不说什么了。

 

    狐媚非情

 

  林塘又言,有少年为狐所媚,日渐羸困,狐犹时时来。后复共寝,已疲顿不能御女,狐乃披衣欲辞去,少年泣涕挽留,狐殊不顾,怒责其寡情,狐亦怒曰:与君本无夫妇义,特为采补来耳。君膏髓已竭,吾何所取而不去?此如以势交者,势败则离,以财交者,财尽则散。当其委曲相媚,本为势与财,非有情于其人也。君于某家某家,皆向日附门墙,今何久绝音问耶,乃独责我?其音甚厉,侍疾者闻之皆太息。少年乃反面向内,寂无一言。

 

    吴林塘又说:有个少年受到狐女迷惑,身体日益羸弱,狐女还时常照来不误。后来他们共寝时,少年已经疲顿得不能与狐女做爱交合。狐女这才披衣起身,要告辞而去。少年流着泪进行挽留,狐女却毫不顾念少年的恋情。少年气愤地指责狐女薄情,狐女也怒形于色地说:我与君本来就没有夫妻情义,只是为采补才来的。既然你的精血已经干竭,我不走还能采补什么?这好比以权势交往朋友,权势败落朋友就会离开,又好比以钱财交往朋友,钱财用光朋友就会散去。朋友委曲攀附,本来就是为的权势和钱,并不是对人有情义。君对于某家某家,向来都是攀附门墙,为什么至今已经很长时间不通音信了呢?却单单指责我!狐女声色俱厉,在外面照顾少年病情的人们听后无不叹息。少年这才转身面向里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扶乩不可信

 

  汪旭初言,见扶乩者,其仙自称张紫阳,叩以悟真篇,弗能答也,但判曰金丹大道,不敢轻传而已。会有仆妇窃资逃,仆叩问尚可追捕否,仙判曰:尔过去生中,以财诱人,买其妻,又诱之饮博,仍取其财,此人今世相遇,诱汝妇逃者,买妻报;并窃资者,取财报也。冥数先定,追捕亦不得,不如已也。旭初曰:真仙自不妄语,然此论一出,凡奸盗皆诿诸夙因,可勿追捕,不推波助澜尔。乩不能答,有疑之者曰:此扶乩人多从狡狯恶少游,安知不有人匿仆妻,而教之作此语?阴使人侦之,薄暮果赴一曲巷,登屋脊密伺,则聚而呼卢,仆妇方艳饰行酒矣。潜呼逻卒围所居,乃弭首就缚。律禁师巫,为奸民窜伏其中也。蓝道行尝假此术以败严嵩。论者不甚以为非,恶嵩故也。然杨沈诸公,喋血碎首而不能争者,一方士从容谈笑,乃制其死命,则其力亦大矣。幸所排者为嵩,使因而排及清流,虽韩范富欧阳,能与枝梧乎?故乩仙之术,士大夫偶然游戏,倡和诗词,等诸观剧,则可。若借卜吉凶,君子当怖其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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