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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笔记白话文--卷十三(5)

2011-8-12 07:33| 发布者: 慧莲| 查看数: 6926| 评论数: 0

摘要: 槐西杂志三

恩怨不可抵

  有富室子病危,绝而复苏,谓家人曰:吾魂至冥司矣,吾尝捐金活二命,又尝强夺某女也,今活命者在冥司具状保,而女之父亦诉牒喧辩,尚未决,吾且归也。越二日,又绝而复苏曰:吾不济矣,冥吏谓夺女大恶,活命大善,可相抵,冥王谓活人之命,而复夺其女,许抵可也,今所夺者此人之女,而所活者彼人之命,彼人活命之德,报此人夺女之仇,以何解之乎?既善业本重,未可全销,莫若冥司不刑赏,注来生恩自报恩,怨自报怨可也。语讫而绝,欧罗巴书不取释氏轮回之说,而取其天堂地狱,亦谓善恶不相抵,是绝恶人为善之路也。大抵善恶可抵,而恩怨不可抵,所谓冤家债主,须得本人是也。寻常善恶可抵,大善大恶不可抵,曹操赎蔡文姬,不得不谓之义举,岂足抵篡弑之罪乎?曹操虽未篡,然以周文王自比,其志则篡也。特畏公议耳。至未来生中,人未必相遇,事未必相值,故因缘凑合者,或在于数世之后耳。

    有位富家子病危。他死后又苏醒过来,告诉家里人说:我的魂到了阴曹地府。我曾经捐钱救活两条命,还曾强抢某个女子。现在,被救活性命的人在阴曹投递状书保我,而女子的父亲也哭诉申辩,还没有结果,我就先回来了。过了两天,他气绝后又苏醒过来说:我不行了。阴官说,强夺女子罪大恶极,救人活命是大仁大义,可以相互抵销。阎王说救人活命,又抢他的女儿,抵销还可以。现在被强夺的是这个人的女儿,而被救活的是那个人的性命。那人救命的恩德报答了,女儿被抢的仇怨怎么了结呢?善行本来更重,不能全部勾销。不如地府不作赏罚,让你们在来生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说完!他就咽气了。欧洲的书中不讲佛家轮回的学说,而采纳天堂和地狱的说法,也讲到善行和恶举不能相互抵销。这是断绝了恶人向善的路。一般来说善与恶可以抵销,但恩和怨不能抵销。这就是人们平常说的,冤家债主,必须要本人来清算。一般的善恶可以抵销,大的善行和恶事不能抵销。曹操赎回蔡文姬,不能不说是义举,但怎么能抵销他篡夺王位、杀害君王弑君的罪行呢!(曹操虽然没有篡位,但他把自己比做周文王,他是有篡位的用心的,只是怕众人议论罢了。)在来生中,人们不一定再相遇,恩怨相报不一定相等。所以,因为有缘而聚合到一起,或许在几世之后。

    王德庵

  宋村厂--从弟东白庄名,土人省语,呼厂里。仓中旧有狐,余家未析箸时,姚安公从王德庵先生读书是庄,仆隶夜入仓院,多被瓦击,而不见其形,惟先生得纳凉其中,不遭扰戏。然时见男女往来,且木榻藤枕,俱无纤尘,若时拂拭者。一日暗中见一人循墙走,似是一翁,呼问之曰:吾闻狐不近正人,吾其不正乎?翁拱手对曰:凡兴妖作祟之狐,则不敢近正人,若读书知礼之狐,则乐近正人,先生君子也,故虽少妇稚女,亦不相避,信先生无邪心也。先生何反自疑耶?先生曰:虽然,幽明异路,终不相宜,相接请勿见形,可乎?翁磬折曰:诺。自是不复睹矣。

    宋村厂(堂弟东白的庄子名称,当地人简称为厂里)仓库里原有狐精。我们家族还没有分家的时候,姚安公在这庄子跟随王德庵先生读书。奴仆夜晚走进仓库院子,很多人被瓦片打中,却看不见狐精的形状。只有王先生在院子里乘凉,没有碰到狐精骚扰戏弄。不过,经常看见有男男女女走来走去,而且所用的木床藤枕,没有一点灰尘,好像时常擦拭似的。有一天,王先生在昏暗中看见一个人沿着墙脚走过,好像是个老头子,就喊住问他:我听说狐精不敢靠近正人君子,我大概不是正人君子吧?老头子拱手行礼,回答说:凡是兴妖作怪的狐精,就不敢靠近正人君子;如果是知书识礼的狐精,就喜欢靠近正人君子。先生您是正人君子,所以即使是狐精中的少妇少女,也不回避先生,相信先生没有邪念呀!先生怎么反过来怀疑自己呢?王先生说:虽然这样说,但是阴间和人世到底不同,相互接近总是不合适的。老头子鞠躬说:好吧。从此再也看不见狐精了。

    文昌阁狐语

  沈瑞彰寓高庙读书,夏夜就文昌阁廊下睡,人静后,闻阁上语曰:吾曹亦无用钱处,尔积多金,何也。一人答曰:欲以此金铸铜佛,送西山潭柘寺供养,冀仰托福佑,早得解形。一人作啐声曰:咄咄大错,布施须己财,佛岂不问汝来处,受汝盗来金耶?再听之寂矣,善哉,野狐檀越云集之时,倘闻此语,应如霹雳声也。

    沈瑞彰寄宿在高庙读书,一个夏夜,他在文昌阁的廊下睡觉。夜深人静时,他听到阁楼上有人说:我们没有用钱的地方,你积攒许多钱干什么?另一个回答:我想用这些钱去铸个铜佛,送到西山的潭柘寺供养起来,希望托福保佑,使我早些脱形为人。前一个讥笑说:呸呸!你真是大错特错了!向佛法布施,必须用自己的钱,难道佛爷不问你的钱财来路,就接受你偷来的钱物吗再听,没有声音了。野狐说得好啊!当施主们云集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应当如雷贯耳。

    树顶书声

  瑞彰又言,尝偕数友游西山,至林峦深处,风日暄妍,泉石清旷,杂树新绿,野花半开,眺赏间,闻木杪诵书声。仰视无人,因揖而遥呼曰:在此朗吟,定为仙侣,叨同儒业,可请下一谈乎?诵声忽止,俄琅琅又在隔溪。有欲觅路追寻者,瑞彰曰:世外之人,趁此良辰,尚耽研典籍,我辈身列黉宫,乃在此携酒瞨看游女,其鄙而不顾,宜矣。何必多此跋涉乎?众乃止。

    沈瑞彰又说:曾与几个朋友到西山游玩,走到山林幽深的地方,风和日丽,水清石白,树木泛出新绿,野花半开。众人正眺望欣赏间,忽听到树顶上有朗朗的读书声,抬头看,并无人迹。有位朋友便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作揖施礼,大声说:在这里大声读书,必是神仙中人,我们也算是读书人,能否请你下来聚谈聚谈呢?读书的声音忽然停止,过了一会儿,读书声又响起,却在远处的小溪对岸了。有的朋友要寻声追寻。瑞彰劝阻他们说:世外之人,值此良辰美景尚知珍惜时间,钻研典籍;我们虽然是太学生,却在此携酒壶,看游女。他因此鄙视我们,不与我们结交,也是有道理的。我们何必不知趣,还要去追寻呢?众人听了这话,这才不再寻找了。

    沧州游方尼

  沧州有一游方尼,即前为某夫人解说因缘者也。不许妇女至其寺,而肯至人家,虽小家以粗粝为供,亦欣然往,不劝妇女布施,惟劝之存善心,作善事。外祖雪峰张公家一范姓仆妇,施布一匹,尼合掌谢讫,置几上,片刻仍举付此妇曰:檀越功德,佛已鉴照矣,既蒙见施,布即我布,今已九月,顷见尊姑犹单衫,谨以奉赠,为尊姑制一瞙衣,可乎?仆妇踧踖无一词,惟面瞫汗下。姚安公曰:此尼乃深得佛心,惜闺阁多传其轶事,竟无人能举其名。

    沧州有一个云游四方的尼姑,就是前边说过给某位夫人解说因缘的那位。她不允许妇女们到她的寺里去,却肯到人家里,即便小家小户用粗茶淡饭招待,她也高兴去。她不劝说妇女们布施财物,只劝她们存善心,做善事。外祖父张雪峰先生家里有一个姓范的仆妇,捐献一匹布料。尼姑双掌合十表示感谢后,把布料放在桌上。过一会儿又拿起来交给这个仆妇,说:施主的功德,佛已经知道了。既然承蒙你捐献,这布料就是我的了。现在已经到了九月,刚才看见你婆婆还穿着单薄的衣裳,我把这些布送给你,给你婆婆做一件棉衣,怎么样?仆妇局促不安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满脸通红汗往下流。先父姚安公说:这个尼姑才是深刻领会了佛法的精髓。可惜女人们中间关于她的轶事流传不少,竟然没有人能说出她的名字。

    痴儿厚道

  先太夫人乳母廖媪言,四月二十八日,沧州社会也,妇女进香者如云,有少年于日暮时,见城外一牛车向东去,载二女皆妙丽,不类村妆,疑为大家内眷,又不应无一婢媪,且不应坐露车,正疑思间,一女遗红帕于地,其中似裹数百钱,女及御者皆不顾,少年素朴愿,恐或追觅为累,亦未敢拾,归以告母,谯诃其痴,越半载,邻村少年为二狐所媚,病瘵死。有知其始末者,曰:正以拾帕索帕,两相调谑媾合也。母闻之,憬然悟曰:吾乃知痴是不痴,不痴是痴。

    先太夫人的乳母廖婆婆说:每年的四月二十八日,是沧州的传统庙会之日,赶庙会的妇女从四方云集而来。有位少年在这天傍晚时回家,在城外遇见一辆牛车向东走去,上面载着两位美丽的女子,从衣服装束看,不像是农家妇女。少年寻思她们也许是大户人家的眷属,但又似乎不是,因为身边没有仆从,且大户人家的内眷不应坐敞篷车。他正在注视寻思着,忽见其中一位女子扔出个红色手绢包,里面似乎包着几百文钱。扔出后,那两位女子和车夫却头也不回而去。这少年生性淳朴敦厚,本想拾起来追送给他们,但觉得行迹可疑,怕招来什么麻烦,所以也没有去拾。回家以后,少年将此事告诉母亲,其母埋怨他太痴。过了半年,邻村少年被两个狐精所媚迷,病重不救而死。据知情人说:狐精正是利用别人捡手绢包,她再利用讨回手绢包的机会,相互调情结合呀!这位少年的母亲听说后,恍然大悟地说:我这才知道,说痴呆的人并不真的痴呆,说不痴呆的人才真是痴呆!

    报应快

  有纳其奴女为媵者,奴勿愿,然无如何也。其人故隶旗籍,亦自有主,媵后生一女,年十四五,主闻其姝丽,亦纳为媵。心勿愿,亦无可如何也。喟然曰:不生此女,无此事也。其妻曰:不纳某女,自不生此女矣。乃爽然自失。又亲串中有一女,日构其嫂,使受谯责不聊生。及出嫁,亦为小姑所构,日受谯责如其嫂,归而对嫂挥涕曰:今乃知妇难为也。天道好还,岂不信哉。又一少年喜窥妇女,窗罅帘隙,百计潜伺。一日醉而寝,或戏以膏药糊其目,醒觉肿痛不可忍,急揭去,眉及睫毛并拔尽,且所糊即所蓄媚药,性至酷烈,目受其薰灼,竟以渐盲。又一友好倾轧,往来播弄,能使胶漆成冰炭,一夜酒渴,饮冷茶,中先堕一蝎,陡螫其舌,溃为疮,虽不致命,然舌短而拗戾,语言不复便捷矣。此亦若或使之,非偶然也。

    有人把奴仆的女儿收为侍妾,奴仆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这个人属旗籍,也有主人。侍妾后来生了个女儿,长到十四、五岁。主人听说这姑娘美丽,就收为侍妾。这个人心里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长叹说:不生这个女儿,就没有这件事。他的妻子说:不收奴仆女儿做侍妾,自然不会生下这个女儿了。这个人沉默下来,茫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一个亲戚的女儿,经常诋毁她嫂子,使嫂子老挨骂,无法好好生活。等到这女儿出嫁后,也常常被小姑诋毁,像她嫂子一样常挨骂。这女儿回娘家对嫂子流着泪说:今天才知道做媳妇的艰难呀!按上天的道理什么行为得什么报应,难道还不可信吗?又有一个青年,喜欢偷看妇女,从窗门缝隙中,千方百计地去偷看。有一天喝醉了睡觉,有人开玩笑地用膏药糊住他的眼睛。醒来后眼睛又肿又痛,不能忍受,连忙把膏药掀掉,把眉毛和睫毛都拔光了。而且,涂在眼上的原来是青年收藏的促进性欲的药物,药性十分猛烈。眼睛受到药物的熏烘灼烧,竟然因此渐渐失明了。又有一个人喜欢人整人,来来去去搬弄是非,能够使很亲密的朋友都变成冰炭不相容的关系。有一天夜晚喝酒过后口渴,他就饮了杯冷茶。茶杯里先前刚掉进一只蝎子,在他饮茶时猛然间螫了他的舌头,溃烂成疮。虽然不到伤害性命,但舌头变得粗短僵硬,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灵敏了。这也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指使,而不是偶然的。

    造物忌机巧

  先师陈文勤公言,有一同乡,不欲著其名平生,亦无大过恶,惟事事欲利归于己,害归于人,是其本志耳。一岁北上公车,与数友投逆旅,雨暴作,屋尽漏,初觉漏时,惟北壁数尺无渍痕,此人忽称感寒,就是榻蒙被取汗,众知其诈病,而无词以移之也。雨弥甚,众坐屋内如露宿,而此人独酣卧,俄北壁颓圯,众未睡皆急奔出,此人正压其下,额破血流,一足一臂并折伤,竟舁而归。此足为有机心者戒矣。因忆奴子于禄,性至狡,从余往乌鲁木齐,一日早发,阴雨四合,度天欲雨,乃尽置其衣装于车箱,以余衣装覆其上,行十余里,天竟放晴,而车陷于淖,水从下入,反尽濡焉,其事亦与此类。信巧者造物之所忌也。

    我去世的老师陈文勤先生说:他有一位同乡,这里不便说出他的名字,一生没什么大过错,只是事事占好处,害怕吃亏。有一年参加科举考试,他和几个朋友投宿旅店,突然下起大雨,屋子全都漏起来。开始只有紧靠北墙的几尺地方没有水痕。这人忽然说着了凉,便躺在北墙根的床上蒙被发汗。大家知道他是装病,但没有什么理由让他移开。雨越下越大,大家就像坐在露天一样,而这个人却独自酣睡。不一会儿,北墙倒塌,众人没睡,都急忙跑了出去。这个人正好被压在墙下,砸得头破血流,一条腿一条胳膊也被压断了,被抬了回去。这事足以让有机诈心的人引为借鉴。由此我想起奴仆于禄,他为人十分奸猾,他跟随我去乌鲁木齐,一天早晨出发后,阴云四合。他估计天将下雨,就把自己的衣服行李全都放在车箱里,把我的衣服行李盖在上面。走了十几里,天气忽然放晴,但车轮陷在泥坑里,泥水从车下渗进来,反而把他的衣服全都浸湿了。这事和上面那件事相似,可见机心巧诈是造物主所忌恨的。

    沈淑孙

  沈淑孙,吴县人,御史芝光先生孙女也。父兄早死,鞠于祖母,祖母杨文叔先生妹也,讳芬,字瑶季,工诗文,画花卉尤精,故淑孙亦习词翰,善渲染。幼许余侄汝备,未嫁而卒。病革时,先太夫人往视之,沈夫人泣呼曰:招孙--其小字也,尔祖姑来矣,可以相认也。时已沉迷,独张目视,泪承睫,举手攀太夫人钏,解而与之,亲为贯于臂,微笑而冥。始悟其意,欲以纪氏物敛也。初病时,自知不起,画一卷,缄封甚固,恒置枕函边,问之不答,至是亦悟其留与太夫人。发之,乃雨兰一幅,上题曰:独坐写幽兰,图成只自看,怜渠空谷里,风雨不胜寒。盖其家庭之间有难言者,阻滞嫁期,亦是故也。太夫人悲之,欲买地以葬。姚安公谓于礼不可,乃止。后其柩附漕船归,太夫人尚恍惚梦其泣拜云。

    沈淑孙,吴县人,是御史沈芝光先生的孙女。她的父亲、兄长死得早,由祖母抚养。她的祖母是杨文叔先生的妹妹,名字叫芬,字叫瑶季,擅长诗文,画花卉尤其精美。所以,淑孙也学写诗词文章,画儿也画得好。她小的时候许配给我侄子纪汝备,没等出嫁就死了。病危的时候,我母亲去看望她。沈夫人哭着呼唤说:招孙(她的小名),你祖婆婆来了,你睁眼认认。当时她已经昏迷,却睁开眼睛,睫毛上挂着泪,抬起手抓着我母亲的手镯。母亲摘下手镯亲自为她套在手腕上,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这才明白她是打算带着纪家的东西入土。她刚生病的时候,自知将一病不起,便画了一幅卷轴,封得非常严实,总放在枕头边,问她也不回答。到这时也就明白她是留给祖婆婆的。打开卷轴看,是一幅雨中兰花图,上面题写道:独坐写幽兰,图成只自看。怜渠空谷里,风雨不胜寒。大概说因为她的家庭之间有难言之隐,耽误了嫁期,也是这个原因。我母亲悲怜她,打算买块地葬她。我父亲姚安公说,从礼法上讲不能这么做,我母亲也就作罢了。后来,她的灵柩搭运货船运送回去,母亲还恍恍惚惚梦见她哭泣着拜别。

    鬼吃神筵

  王西候言,曾与客作都四夜行淮镇西,倦而少憩,闻一鬼遥呼曰:村中赛神,大有酒食,可共往饮啖。众鬼曰:神筵哪可近,尔勿造次。呼者曰:是家兄弟相争,叔侄互轧,乖戾之气,充塞门庭,败征已具,神不享矣,尔辈速往,毋使他人先也。西候素有胆,且立观其所往,鬼渐近,树上系马皆惊嘶,惟见黑气盌盌转绕,从他道去,不知其诣谁氏也。夫福以德基,非可祈也,祸以恶积,非可禳也,苟能为善,虽不祭神亦助之,败理乱常,而瞲祀以冀神佑,神其受赇乎?

    王西候说:他曾与雇工都四夜行赶路,走到淮镇西边的一处地方,坐下来休息。忽听有个鬼在远处喊:村中正在祭神祭祖,酒食有的是,大家快去吃喝。众鬼七嘴八舌地说:祭神的筵席哪可接近?你别乱来。那个先呼喊的鬼说:那一家兄弟争吵,叔侄互相倾轧,不祥的气数已经布满大门院子了,这一家破落的征候已明显,神灵拒绝享祭,所以我们要快些去,别让别的鬼占了先。西候素有胆量,听了此话,就站起身来,看他们到底去哪里。鬼群渐渐走近的时候,但见黑气蒙蒙,西候拴在树上的马都惊叫嘶鸣,那黑气转绕另一条路而去,到底未弄清去了谁家。按说,福份以道德为基础,不是靠祈求能得到的;祸殃是积恶所致,也非祈神可以避免。假如能一心向善,即使不祭神灵,神灵也会帮助的;而败伦理、乱纲常,却希望以祭祀的方法获得神灵的保佑,怎不想一想,神灵岂是接受贿赂者?

    黠鬼幻形

  梁豁堂言,有廖太学悼其宠姬,幽郁不适,姑消夏于别墅,窗俯清溪,时开对月,一夕,闻隔溪旁掠冤楚声,望似缚一女子伏地受杖,正怀疑凝眺,女子呼曰:君乃在此,忍不相救耶?谛视正其宠姬,骇痛欲绝,而崖陡水深,无路可过,问尔葬某山,何缘在此?姬泣曰:生前恃宠,造孽颇深,殁被谪配于此,犹人世之军流也,社公酷毒,动辄鞭箠,非大放焰口,不能解脱也。语讫,为众鬼牵曳去。廖爱恋既深,不违所请,乃延僧施食,冀拔沉沦,月余后声又如前,趋视则诸鬼益众,姬裸身反接,更摧辱可怜,见廖哀号曰:前者法事未备,而牒神求释,被驳不行,社公以祈灵无验,毒虐更增,必七昼夜水陆道场,始能解此厄也。廖猛省若社公不在,谁此监刑,社公如在,鬼岂敢斥言其恶。且社公有庙,何为来此,毋乃黠鬼幻形,绐求经忏耶?姬见廖凝思,又呼曰:我实是某,君毋过疑。廖曰此灼然伪矣,因诘曰:汝身有红痣,能举其生于何处,则信汝矣。鬼不敢答,斯须间稍稍散去。自是遂绝。此可悟世情狡狯,虽鬼亦然。又可悟情有所牵,物必抵隙,廖自云有灶婢殁葬此山下,必其知我眷念,教众鬼为之。又可悟外患突来,必有内间矣。

    梁豁堂说:有位姓廖的太学生,哀悼他宠爱的姬妾,忧郁不已,身心不舒服,就到别墅去消夏。别墅有个窗口对着清清的溪水,廖生就常开窗望月。一天晚上,听到溪对岸有人挨打叫冤的声音,他远远望去,仿佛绑着一个女子,伏在地下挨棒打。正在疑惑观看时,女子高喊:你原来在这里,能忍心不来救我吗?仔细看时,女子正是他宠爱的姬妾,廖生又惊慌又心痛,差点晕过去。但溪岸陡峭,溪水很深,没有路可以过去,就问道:你埋葬在某个山上,怎会到这里呢?姬妾哭着说:我生前仗着你的宠爱,犯了不少罪过。死后被贬谪,发配到这里,好比人间的流放。土地公十分狠毒,动不动就对我鞭打棒敲。如果不大放焰口,我是不能解脱的了。姬妾说完,就被鬼魂们拉着走了。廖生十分宠爱怀念姬妾,不能违反她的请求,于是就请来僧人布施食物,希望把姬妾超度出痛苦的境地。一个多月后,姬妾哭喊声又像以前一样,廖生靠近些注视,只见那些鬼魂更多了,姬妾裸着身体,双手反绑着,被摧残侮辱得更加可怜。姬妾看到廖生,就哭叫着说:上次的法事还不够分量,我去请求神灵释放,被神灵批驳了,不准放行。土地公因为你的祈祷没有灵验,更加虐待我,一定要办一次七日七夜的水陆道场,才能解救我的危难呀。廖生猛然省悟,土地公不在场,由谁来监督行刑呢?土地公如果在场,她的鬼魂敢当面讲他的坏话吗?而且土地公有自己的庙,来这里干什么?不要是狡猾的鬼变化形象,欺骗我请僧人念经超度吧?姬妾看见廖生仔细考虑,又喊道:我实在是某某,你不要过分疑心。廖生心里说:这就表明是假鬼了。随即反问姬妾说:你身上有颗红痣,你能说出长在什么地方,我就相信你了。鬼回答不出来,一会儿鬼群就慢慢散去。从此,鬼魂就不再来了。这件事可以体会到世间人情狡猾虚伪,连鬼也是如此。又可以醒悟到感情有所牵挂时,怪物一定乘虚而入。廖生自己说:有个烧火丫头死后埋葬在这座山脚下,一定知道我想念什么人,就让那些鬼变作姬妾的样子。这又可以明白,外面的灾祸突然发作,一定内部有人作奸细了。

    填词姻缘

  豁堂又言,一粤东举子赴京,过白沟河,在逆旅午餐,见有骡车载妇女,住对屋中,饭毕先行,偶步入,见壁上新题一词曰:垂杨袅袅映回汀,作态为谁青,可怜弱絮随风来去,似我飘零,濛濛乱点罗衣袂,相送过长亭。丁宁,嘱汝沾泥也好,莫化浮萍。按此调名秋波媚,即眼儿媚也。举子曰:此妓语也,有厌倦风尘之意矣。日日逐之同行,至京犹遣小奴记其下车处,后宛转物色,竟纳为小星,两不相期,偶然凑合,以一小词为红叶,此真所谓前缘矣。

    梁豁堂又说:有一个广东举人进京会试,路过白沟河,在旅馆里吃午饭,看见有一辆骡车上载着一个妇女来旅馆,住在他对面的客房里。这妇女吃完饭先离开了旅馆。举人偶然散步,走进对面客房,看见墙上刚题写了一首词:垂杨袅袅映回汀#作态为谁青?可怜弱絮,随风来去,似我飘零。蒙蒙乱点罗衣袂,相送过长亭。叮咛嘱汝:沾泥也好,莫化浮萍。(按:这词调名《秋波媚》,即是《眼儿媚》。)举人说:这是妓女写的词,有厌倦风尘的意思。他天天追随着她同行。到京城,又派小奴记住她下车的地方,后来辗转寻找,终于纳她为小妾。两人没有约定,偶然相遇,用一首小令作为婚媒(传情的红叶),这真是所谓的前世有缘啊。

    猫

  舅祖陈公德音家,有婢恶猫窃食,见则挞之,猫闻其盤笑即逃避,一日,舅祖母郭太安人使守屋,闭户暂寝,醒则盘中失数梨,旁无他人,猫犬又无食梨理,无以自明,竟大受捶楚。至晚,忽得于灶中,大以为怪。验之一一有猫爪齿痕,乃悟猫故衔去,使亦以窃食受挞也。蜂虿有毒,信哉。婢愤恚,欲再挞猫,郭太安人曰:断无纵汝杀猫理。猫既被杀,恐冤冤相报,不知出何变怪矣。此婢自此不挞猫,猫见此婢亦不复窜避。

    我舅爷爷陈德音先生家有一个婢女,讨厌猫偷东西吃,见了猫就打。猫听到她的声音就逃。一天舅奶奶派她看守房屋。她关好门窗后睡觉,醒来发现盘中几个梨不见了。旁边没有其他人,猫狗也不可能吃梨。婢女说不清,挨了一顿打。晚上,忽然在灶坑中找到了梨。她非常奇怪,拿出来查看,每一个上面都有猫爪子、猫齿的痕迹。这才明白是猫在报复她。故意把梨叼走,使婢女因为偷食梨的错误受到鞭打。野蜂毒虫有毒害人这句话,是可以相信的了。婢女非常气愤,要打猫。舅奶奶(郭太安人)说:绝对没有让你杀猫的道理。猫如果被打死,恐怕会冤冤相报,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婢女从此不再打猫,猫见到婢女也不再逃避了。

    朋友转轮为夫妇

  桐城耿守愚言,一士子游嵩山,搜剔古碑,不觉日晚,时方盛夏,因藉草眼松下。半夜露零,寒侵衣襟,噤而醒,偃卧看月,遥见数人从小径来,敷席山岗,酌酒环坐,知其非人,惧不敢起,姑侧听所言。一人曰:二公谪限将满,当入转轮,不久重睹白日矣,受生何所,已得消息否?上坐二人曰:尚不知也。既而皆起,曰:社公来矣。俄一老人扶杖至,对二人拱手曰:顷得冥牒,来告喜音,二公前世良朋,来生嘉耦。指右一人曰:公官人。指左人一曰:公夫人也。右者顾笑,左者默不语。社公曰:公何悒悒,阎罗王宁误注哉。此公性刚直,刚则凌物,直则不委曲体人情,平生多所树立,亦多所损伤,故沉沦几二百年,乃得解脱。然究君子之过,故仍得为达官。公本长者,不肯与人为祸福,然事事养痈不治,亦贻患无穷,故堕鬼趣二百年,谪堕女身,以平生深而不险,柔而不佞,故不失富贵。又以此公多忤,而公始终与相得,故生是因缘,神理分明,公何悒悒哉。众哗笑曰:渠非悒悒,直初作新妇,未免娇羞耳。有酒有肴,请社公相礼,先为合卺可乎?酬酢喧杂,不复可辨,晨鸡俄唱,各匆匆散去。不知为前代何许人也。

    桐城耿守愚说:有个书生游览嵩山,寻访古代碑刻,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当时正是盛夏季节,就躺在松树下面草地上睡觉,半夜露水下来,寒气直透衣衫,书生受冻醒过来,就躺在地下看月亮。突然远远地看见有几个人从小路上山,把酒席摆在山头上,团团围坐饮酒。书生知道这些不是人类,怕得不敢站起来,只好侧耳倾听,看看他们说些什么。其中有一个鬼说:两位贬谪期限快要满了,应当进入轮回投生,不久就可以重新看到青天白日了。投生到哪里,有没有消息呢?在上座的两个鬼说:还不知道呢!接着,众鬼都站起来,说:土地公来了。不久,一位老汉拄着拐杖过来,对那两个鬼拱手行礼,说:刚刚接到阴间的公文,特来向两位报喜:两位前生是好朋友,来生会成为好夫妻。土地公指着右边一个鬼说:你是当官的男人。又指着左边一个鬼说:你是夫人。右边的鬼看着左边的笑起来,左边的鬼却不声不响。土地公说:你又何必闷闷不乐呢?阎罗王难道安排会有错吗?这位性格刚直,刚毅就会盛气凌人,直率就不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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