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山路 乌鲁木齐牧场在一天晚上遭到大风雨的袭击,马受惊跑了几十匹,去追寻也没有找到。七八天后,这些马从哈密山中跑出来了。所以知道这些马是乌鲁木齐牧场的,是因为马身上都有火印。从乌鲁木齐到哈密深山,得走二十多天,这些马怎么不到十天便跑来了?可知在穷山深谷、人迹罕至之处,别有一条近路。大学士温公派了几位驻军军士,带着干粮去探查。这些人吃完了干粮,却没有找到近路,毫无所获地回来了。有人说军士怕路远,在近处逗留了几天,谎称已往探。有人说军士怕掘山开路辛苦,又怕搬迁驻地费劲,所以探到了近路也不说。有人说从哈密、辟展到迪化,(即乌鲁木齐的城名,现在用作州名。)人烟不断,村落、市镇、驿站、馆舍相连,像在内地一样,而且路又极平坦。如果改为山行,则路既艰险,又一路荒凉,什么事都不方便,所以不愿有这条近路。有人说,走近路近了大半,那么军士的名额、驿站马匹的数量以及一切转运费等,都要相应减去大半,这对官员是一个大损失,所以暗中作梗。这些说法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七八天在哈密发现失马的事,终于还是没探出个所以然来。还有人说:“丢了马处罚重,管牧场的备下祭品祭山神。山神来催赶马,所以马很快便出来了,并不是有别的近路。”然而这也说不通,山神既然能驱赶马往哈密跑,为什么不把马往回赶呢? 水上羊头 奴仆王廷佑的母亲说:她小时候,住在卫河边,一天早上,忽听两岸呼噪之声。当时,正值雨季,河水猛涨,她以为是河堤决口了,踉踉跄跄跑到外面观看,只见河中心有一个羊头昂然探出水面,大得好象是能装五斗米的竹筐,它如箭一样疾驰,顺流向北而去。人们都说这是羊神路过,我却认为这是蛟、螭之类的东西,只不过长着一个羊头罢了。《埤雅》载道:龙的各个部分分别像九种东西,其中就有头像牛头的说法。 河堤决口的征兆 住在卫河岸边的人说:河堤决口的时候,河水中流必然凸起,高于两岸。但不知将在什么地方决口。到了棒椎鱼集聚在一起,那么这个地方用不了一两天就要决口了。父老们都这么传说,这条经验百无一失。棒椎鱼是因为它像棒椎而得名的。它平时不知在什么地方,下网下钩也捉不到它。到了河水暴涨之时,它才集合到一起。护堤的人看见它们用头撞堤岸,好像千万个棒椎向堤岸猛捣,那么决口就是转瞬间的事了。这不是天数么?不过,唐尧时朝的洪水,是天数;大禹实地勘察,因势利导,则是人事。只有圣人才能掌握天的规律;唯有圣人才不把过错推给上天。他们事事预算筹划,并在事后加以补救,这虽然不能完全消除祸患,但也必然有所挽回。 盗酒受惩 我已去世的曾祖母 狐狸打牌 安州陈公做过礼部尚书,他的住宅在孙公园。(它的后面有一片废墟,就是原来孙退谷的别墅。)宅后有一间楼房贮藏杂物,据说有狐狸住在里面,然而不大显露形体和声音。一天,听到它们好像在争吵,忽然向楼下乱扔牙牌,叮当作响,好像下冰雹一样。家人捡起一数,共有三十一张,只缺一张“二四”。“二四”和“么”,打牌的人称为“至尊”,(因它们合成“九”的缘故。)得到的人就可大赢。怀疑狐狸们就是为了争这两张牌,才发怒把牙牌扔下楼的。我小的时候,曾亲眼看到这事。杜甫曾大叫“五白”,韩愈曾参加六博和格五之类的赌博来赢钱财,李翶写过《五木经》,杨亿喜欢叶子格之类的赌博游戏。偶然以此寄托兴致,消遣闲暇时光,作为名士风流潇洒的一种表现,古今名人往往不免喜欢这类东西,以至狐狸也跟着染上了这种嗜好,不过我天性迂腐。总还是认为这不是一种高雅的游戏。 摄尸术 据蒋士铨说:有一位客人应朋友的邀请去游湖。到了湖上,只见船很华丽,船上有歌舞表演,并有位穿红裙的女人前来陪酒,仔细一看,竟是他的妻子。这儿离家有两千多里,不知她怎么流落到这儿。某客难堪,不敢做声。红裙女好像不认识他,并没有害怕惭愧的意思。她调弦奏曲、推杯换盏,从容不迫。只是她的声音和妻子不一样,而且妻子笑时好掩口,这位红裙女不这样,动作也不像。但她右腕有颗像粟粒那么大的红痣,则与妻子一样。他大惑不解,草草应酬了几杯,打算整顿行装回家。不久家里来了信,说他妻子半年前死了。他又怀疑在席上见的是鬼,但也没有去深究。他的朋友见他神情反常,再三追问,才知道了其中原因,大家都认为是相貌偶然相同而已。后来听说一个游人来往于吴越之间,不求官职,也不和别人交往,也不经商贸易,只是领着几个姬妾,整日闭门不出。有时则通过中间人,卖掉一两位姬妾。人们以为他是妇女贩子。因他不妨害别人,也就没有去管他。有一天,这位游人极为匆忙地买船要到天目山,临行前请高僧作道场。高僧因这人话语支支唔唔、掖掖藏藏,不知作道场为的是什么事,他还说:“本来是佛祖的后裔,应当求佛保佑。希望靠佛祖慈悲的庇护,我能免遭雷神的惩罚”之类的话。高僧怀疑他有别的缘故,把他的布施退还回去,打发他走了。这位游人走到半道,果然被雷打死了。后来跟随他的人泄露了其中秘密,说:“这人跟红衣喇嘛学得异术,能念咒摄取刚葬的女人尸体,又摄来妖狐淫鬼附在女尸上复活,用来侍候自己。等有新的,再把旧的转卖给人,不知获了多少利。他因梦见神斥责他恶贯满盈,将受到上天的诛杀,所以想通过忏悔请求免死,却没能奏效。”估计某客的妻子,就是被他摄来的。理藩院尚书留公也说红教喇嘛有摄召妇女之术,所以黄教斥之为魔教。 盗墓是报应 外祖父安公,是我前母 一妾两嫁 表叔王月阡说:邻近的村子里有某甲买了一个妾,两个多月后,那妾就逃走了。妾的父亲反而去官府告状,说是某甲正妻因妒忌杀死他女儿,并已焚尸灭迹。正好那位县官在京城中等候委任时,自己也经历过妾逃走而妾的父亲反而诬告的事。这个案子触起了他的旧恨,因此他极力追查,弄清了妾的父亲诬告的真相,使其阴谋没有得逞,但妾的父亲坚决不承认是转卖给另一家了。因为没有引诱逃走的证据,所以也无法再审,那妾也一直没有下落。某甲的妻子的弟弟住在邻县,某甲的妻子回娘家,听说弟弟新娶了一个妾,想见见,那妾关门不肯出来,妻子的弟弟自己把她拖了出来。一见面,她就跪在地上叩头,称自己有死罪,原来她就是某甲逃走的妾。妻子的弟弟因为她是姐夫的旧妾,不肯要了;某甲又因为她已经与妻子的弟弟同寝,也不肯要了。于是打了她一百鞭,配给一个老奴仆,最后一直做烧饭的女佣。有钱人家打官司,又涉及家庭内部的男女之事,往往是不可能几天就了结的,而这次正好碰上了这样一位县官;女子已被转卖,整天生活在闺房内室里,一般是查找不到的,而这次又碰巧是卖在原主人妻子的弟弟家。这妾和她的父亲设计了这个圈套,算是够巧妙的了,哪知上天的安排比他们更巧妙呢! 妖道诱骗 我的学生葛正华是吉州人,作过道员。他说他的老家有几个商人,赶着骡队在山中走,见山上小道上站着一个道士。他身穿青袍,头戴棕笠,用拂尘招呼其中一个人说:“你姓什么叫什么?”那人回答了,道士又问原籍是哪个县?接着又说就是你了,你本来是被贬下凡的仙人,如今期限已满,你该回紫府宫(仙境)了。我是你的本师,所以来引导你,你跟我走。这人暗想,这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蠢笨到这步天地,不应当是仙人转世。况且父母年纪已高,也没有丢下他们去求仙的道理。于是谢绝不去。道士叹息,对大家说:“他既然自甘堕落,应当有一个人顶替他。诸位与我相遇就是有缘,有跟我走的么?千载难遇的机会不会失去呵。”大家又疑又怕,没有答应。道士不高兴地走了。到了旅舍把这事告诉了别人。有人说仙人来迎接不去可惜。有人说可能是妖物,不去是好事。第二天沿着山道查看,刚登上一道岭,只见草丛里到处是残剩的骨头,原来是刚被老虎吃了的人的骨头。于是人们惊慌地跑回来了。这道士莫非是引诱人给老虎吃的伥鬼吧?所以没有充分的理由而一下子获得不同寻常的福分,这是贪心的人是喜欢的,却是明智者所惧怕的,无缘无故而想作非分的事情,侥幸如愿是偶然的,而因此招来灾祸的则是绝大部分。可以说,这人的蠢笨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不是这样吗? 恶仆转生为蟹 宋代人咏蟹诗说:“水清也难免两只螯是黑色,到了秋天躲不过被人捉了吃。”以借喻朱贪婪必定要垮台。不过别的动物用来做菜,不过是刀下一死而而已,唯有螃蟹则被活活地放在锅里,慢慢地蒸死。从刚开锅到蒸熟,最快也得几刻钟。所遭痛苦惨烈,真是求死不得。我想若不是罪孽深重,不会投生成为螃蟹。传说赵宏燮任直隶巡抚时(当时直隶还没有设总督。)一天夜里,梦见家中几十个已经死去的僮仆媪婢,在阶下跪了一圈,都叩头喊饶命。说奴辈活着时受豢养之恩,却互结朋党,蒙蔽主人。时间一长,这种朋党关系牵枝拖蔓,根深蒂固,已成牢不可破的局面。即便稍有败露,也众口一词,巧妙地加以解脱,即使主人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无可奈何。之后又暗中作梗,假使不能中我们的意,则一件事也办不成。因为这些罪恶,我们被投生为水族,使我们世世受蒸煮的痛苦。明天主人膳食中的螃蟹,就是我们的后身,因此请求宽宥。赵宏燮本来就仁慈,天亮后,把梦告诉了厨师,叫他把螃蟹扔到水里,并为这些奴仆设道场超度他们。当时正值秋蟹肥美之际,供给巡抚的螃蟹尤其好。奴仆们都偷偷地笑着说:“这老头子狡猾,编出这一套来吓唬人,我们哪能受骗上当?”于是,他们就像春秋时子产手下的校人做过的一样,把螃蟹都煮吃了,然后报告说放掉了。他们又私吞了给亡灵做道场超度的钱,回报说已做完了道场。赵宏燮始终被蒙在鼓里。这些奴仆们作奸,当然是他们的本性。那数十个已死的奴仆媪婢,留传下这种恶习,恰恰害了自己。“请君入瓮”,自作自受,就是这个意思吧。 魂魄离形 魂和魄相互交合便成为梦,但这说法还是没有讲出个所以然来。我已去世的兄长晴湖曾作诗咏高唐神女的事,诗道:“别人梦见我,我自然不知道;我梦见别人,别人又怎能知道?那软弱的楚王不过是幻想,神女怎能和他幽会?说什么在巫山云上神女行云布雨,至今还是值得怀疑。”这足以为瑶姬(巫山神女)平反昭雪了。不过倒真有人见过别人的梦。奴仆李星,月夜在村外纳凉,远远地望见邻居少妇在枣林里忽隐忽现。李星以为她在看守园子防小偷,恐怕她的公公、丈夫都在,所以不敢和她打招呼。继而见她沿着田埂往西走了半里左右,进入高粱丛中。李星怀疑她有幽会,更不敢靠近了,只是远远地望着。不一会儿,又看见她穿过高粱地出来走了几步,遇到水又返了回来。她呆立了好久,又沿着河水往北走了一百多步,因道路泥泞又返了回来。之后折向东北进入豆地。她艰难地走着,跌倒了两次。李星知道她迷了路,便在远处呼喊道:“嫂子深夜往哪儿去,往北去更没有路,要陷进泥潭中了。”少妇回头说:“我出不来了,兄弟来领我回去。”李星急忙奔过去,少妇却不见了。他知道遇见了鬼,心惊肉跳,狂奔回家。却看见少妇和她母亲坐在门外墙下,说刚才纺线困倦睡去,梦见到了树林田野中,迷路出不来,听见某某兄弟在身后唤我,才一下醒了过来。这和李星所见到的一一相符。她可能是过于疲劳,神不守舍,真阳飞跃出去,以至离了魂。魄与形体相离,这就是鬼一类的了。这与人的意识自生自灭而形成的幻象是不同的,所以人有时还能看见,相传独孤生所遇见的梦游,正属于此类。 贪横州官 有位知州大人,由于贪婪专横被朝廷处决。他死后,州里的百姓纷纷传说:知州大人在阴间受到种种报应,这种传闻流传很广,多得无法记录。我认为,这是百姓们心中不平,编出故事来发泄怨恨的。而我已去世的兄长晴湖说:“天地本无心,他们对官吏的奖惩,要根据百姓的反映;百姓的言论是这样,那位知州大人自然十分危险了。” 烧灰除积食 村里有个老太太,遇到患积食的人,看他吃过什么,就用什么烧成灰,保存它的本性,让病人调水吃下去。我开始认为这方法是毫无道理的,不过却常常有效。经仔细琢磨,才领悟到见这些都是因吃多了油腻而积食的。油腻凝结最快,然后其他食物稍吃得多一些,遇到已凝结的油腻就会积起来。药物进入胃中,必定接近与它性质相同的食物,所以某种东西的灰,能自动到某种食物的滞积处。油腻见了灰便消散,所以灰到了积食的地方,就会自行复元通畅,这就像用灰擦洗污垢一样。如果是脾弱的凝滞,胃满的凝滞,气郁的凝滞,血郁痰结的凝滞,就不是灰所能治的了。 女子变狼 乌鲁木齐有个军官王福说:从前在西宁与同队的几个人进山打猎,远远望见山腰有一个边疆少数民族妇女独自行走,有四只狼跟在后面。士兵们以为狼想吃那女子,而女子还没察觉,于是一起叫喊,但那女子像没听见似的。一个士兵猛力一箭向狼射去,却误中那女子。女子倒地滚下山坡。大家正在惊慌后悔,仔细一看,原来也是一只狼,另四只狼则已逃走了。大概这是妖怪变成女人的样子来诱惑人,好吃掉他,没想到自己被射死了。或者这妖怪作恶太多,已到末日,所以上天使它落得这个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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